凶手非但有一颗强大的心,而且有非常娴熟的刀法,还有一口大锅和一张宽敞的长桌。此外,应该还有一把锋利无比的厚刃宰骨刀。
要使用厚刃宰骨刀,凶手必须拥有非常健硕的臂膀,那便首先排除文弱的读书人了。否则怎么不用轻巧好用的锯子呢?
再者,凶手使用宰骨刀分尸,那也说明他分尸所在之处,即使在半夜发出巨大的砍砸声,也不会引起外人的怀疑。
元幼荧:“另外,远抛还能想着掩埋,想必这片山林对于凶手来说,很安全很熟悉。”
如此一来,嫌犯的范围也极大的缩小了。
他们在山里翻山越岭数日,甫一回到县廨,捕快差役们全都跟卸了链子的狗一样,累倒在大院儿,以天为盖,地为床,就地躺着晒起了太阳。
有的倒头就起了呼噜声,有的还迷迷蒙蒙地窃窃讨论。
“凶手该不会是厨子吧?”
“谁家厨子敢宰人啊?我猜可能会屠夫。”
“说不定是汇盛楼的厨子,他家菜比别家贵十倍不止,不是挺会宰人么?”
“那也可能是软玉阁的姑娘,她们最会要人命了对吧?”
“那何止要人命,那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呀!嘿嘿~”
李九郎懒洋洋地靠着檐下的大柱子,打了个举世无双的大哈欠,道:“肉都被剔掉了,还能验尸吗?”
元幼荧挎起从大理寺带出来的仵作工具箱,拍了拍箱面,自信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说笑间,他们的视线不约而同地寻找崔明昱。
崔明昱刚听完几名捕快的汇报,正好朝这边走来。
秋日午后,金色的阳光,镀在他周身上下,仿佛神仙般散发金辉。他总是那么从容弘雅,总是那么落落倜傥,也总是有些忧愁。
旁人只觉他淡漠,好似平淡的清风,可一旦发现了隐藏于他淡漠之下的忧愁,便谁也不能再视而不见。
非但不能再视而不见,还总是一眼就看见,那忧愁像氤氲的一层薄而透明的迷雾,元幼荧越看越想替他挥散了去。
许是仰头看他,阳光有些刺眼,李九郎眯起眼睛,用折扇斜遮在头上。
问道:“可有收获?”
崔明昱微微点头,他看了看元幼荧,视线落到她挎背的工具箱,道:“你先去整理尸骨,一切等我们回来。”
李九郎一诧:“我们要去哪儿?”
崔明昱:“草市口。有一名浣衣为生的女子失踪了。”
“你怀疑是她?”
“尚不能定论,”
元幼荧拍拍箱子:“你们去吧!活的交给你们,死的交给我!”
崔明昱眸中克制着风雷:“有劳。”
他们即刻就走,李九郎还不忘吩咐捕头:“帮我喂下驴,胡萝卜洗干净了它才吃!”
望着他们远去的身影,元幼荧不禁笑起来,秋日午后灿烂的阳光,也将她原本苍白疲惫的脸,照得润泽。
她来到停尸房,将大门从内闩紧,便打开工具箱,穿戴好仵作的行头,着手拆包袱,拼尸骨。
尸骨比尸体友好,尸骨没有挥之不去的浓重尸臭,也没有那么多铭心刻骨的遗憾。
人面临死亡时,最后最深刻的情感莫过于遗憾,回忆里那些原本能做,却没有做的事情,直到死亡也不能销去。
因此,尸体都是有情绪的。
每一具尸体都带着莫大的遗憾,使他们看起来悲伤而痛苦。
这些悲伤与痛苦,都无声无息,无法言说,长久而持续不散。与活着的时候一样。
她身为仵作,职责便就包含聆听死者没世难忘的遗憾,与莫大的悲伤和莫大的痛苦,并从中发现蛛丝马迹。
而那边崔明昱与李九郎,正站在人潮汹涌的草市口,被不堪言状的局促感裹挟。
一名圆滚滚 ,叠着三层下巴的妇人,捻着桃色手帕,一面说话,一面如刚吞了一头猪的蟒蛇般,扭动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