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明昱痴愣地看着这一幕,心想:刚还说要对我负责,怎么转头就要出家当尼姑?
星来更是当场傻眼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少夫人你这是做什么?”
元幼荧不吱声,将放凉后的头发灰覆入崔明昱臂膀上的“眼睛”,直到那眼洞堵满了头发灰,再没有血能流出来。
她快步走到远处,解开外衣,将内里干净的中衣割下一长条巴掌宽的布,迅速整肃好以后,她回来将那条布包住崔明昱臂膀上的“眼睛”,一圈又一圈地缠绕,缠得紧紧地,担心手上的力气不够,最后打结的时候,她又上牙去咬去拽。
她的鼻息扑在崔明昱冰凉的臂膀上,明明剜肉刮骨的疼痛可以大过一切知觉,偏偏那一点点温热的鼻息竟然令他感觉比火还滚烫,甚至令他觉得盖住了疼痛。
顷刻他感觉身体里有一盆妖火在烧他,像将他的心放在铁板上炙烤,烤得热油滚滚,滋滋作响;又像有成千上百只猫爪在他心里挠,抓得他辗转难安;还像有无数的绒毛在他心里拂动,想挠又挠不到,痒得他要发疯。令他忍不住想抱住什么,狠狠地抱住,揉进心里,去平复。
元幼荧捡起匕首,道:“你的毒都已经剜出来了,手头有限,只能用头发灰给你止血,委屈你了。”
她紧绷而高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松下来,长舒了一口气,一边在心里咒骂李九郎:死路上了吗?还不来!
她转身去湖边清洗匕首,崔明昱忍不住目送她,很担心她别不小心摔倒,不知湖水深浅,不知她会不会凫水,会凫水也不行,秋深了,湖水很凉。
于是他挣扎着站起来。
他刚扶着树站起来,元幼荧就回来了,心里骂骂咧咧:这又是要做什么!怎么一点不消停!受伤了就不能好好休息吗!
脚上忙不迭地快跑过去,伸手想扶他,可是手上有水,又怕碰到他,受了重伤流了这么多血,一点湿寒都可能邪风入肺,她乱手在自己身上擦干,才双手抱住他的手臂扶住他。
元幼荧:“怎么?尿急?”
崔明昱浑身一僵,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的想法有多荒唐,他抽出手,扶着树干又大马金刀地坐下。
心想:这是什么毒,居然能乱人心志。
元幼荧将洗净的匕首在胳膊上擦了又擦,担心残留任何一点水渍,都会使它在机关里生锈,可是如此顶级的寒兵利器怎会生锈呢。
她不但反复的擦拭,还将锃亮的匕首在风里甩了甩,令流动的风彻底将它吹干。
谁能想到,崔明昱送给她的寒兵利器,饮的第一口血,竟然就是他崔明昱自己的。
她叹了叹气,将匕首插回玄机,把腕钏戴在手腕上,触及冰冷刺骨,旋即却因为体温而变得温热。这样与肤同感的好东西,她从来也没有见试过。
她独自坐在湖边,吹着秋夜的凉风,右手情不自禁地握着左手腕上的腕钏,望着默如星河的湖面,陷入迟来的茫然之中。
没想到果然还是崔明昱来救她,就是不知元无定有没有收到什么消息,她已经逃走了,元无定还会去那破屋里找她吗?
老头最好能聪明变通些,不要去了。
破屋内请君入瓮的局,显然请的就是崔明昱,对付手无缚鸡之力的元无定,何须那么复杂的阵仗。“万箭齐发”显明了已知来君身手不凡。
可令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崔明昱识破是计也还是来了,竟还是孤身一人来的,他好大的胆子。
几乎是以命换命的恩情,她怎么报也报不完,除非把命抵给他。可是她的命也只是她觉得金贵罢了,比起崔明昱的,她的小命实在算不得什么。
他是大理寺少卿,更是威震九州的崔将军,他的胳膊担得起大唐的山河,泱泱天下,又有几个盖世无双的崔将军。
是她的粗心鲁莽和愚蠢,险些赔了大唐一位绝世英豪。
这个祸闯得太大了,这个恩情也欠得太大了。
她吸了吸鼻涕,嘴上埋怨道:“要不是跟他成了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