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他按捺不住现身,双手环抄,背倚着墙角。
懒懒道:“依我看~此事恐怕因你而起,也该你负责~”
元幼荧撩起绫背子,重新围住颈间伤痕,更郑重地鞠躬行礼。虽仍然热泪盈眶,但也仍然坚定。
“幼荧受伤一事,本不应让崔少卿知晓,只是不让您知晓,又怕您不能答应幼荧所求。只好出此下策,还望崔少卿与这位郎君,权当从未知晓此事。”
既然没能抓住凶手的现行,那么无论凶手是谁,追查下去必会牵连元无定。不告,不是忍气吞声,只当这次还了元无定的养育之恩。
何况告了还会连累自己,也会坏了自己的谋划。
既然得不偿失,不如忍这一次,先博一条出路。
崔明昱为何还是沉默。
三日之内娶她过门,他都能轻易答应,随手赠一样信物,竟如此为难吗?
元幼荧从行礼的手指间,悄悄抬眸,想偷窥崔明昱的神情。奈何他太高了,而她因为鞠躬弯着腰,这抬眸只能看见他深绯色的官服。
李九郎劝道:“你若立案,以圣人脾气,礼部侍郎治家无方,那不是小罪。届时削官夺职算轻的,是否牵连家眷贬籍发卖,也未可知。你别不仅救不了人家,还害了人家。最关键,人小娘子自己不想告,那便是人小娘子的家事。你和她还不是一家人呢~民不举则官不究,你以什么身份立案呢?”
崔明昱始终没有回答。
元幼荧心底举棋不定。
他该不会为了不与她成亲,坚持立案吧?不行,倘若真被他退婚,他倒解脱了,那她的路就堵死了。
她刚想说话,李九郎笑道:“小兔子在豺狼窝里呆着,恐怕活不成呀~”
小兔子?元幼荧尴尬不已,虽然感谢他帮忙劝话,但这个形容……委实与她不符,她怎会是兔子,她不是。
良久。
崔明昱叹着,自腰间取下一块牌子,递给她。
“大理寺少卿腰牌,如何?”
元幼荧始料未及,李九郎也始料未及,二人异口同声:“啊?!”
她想过荷包、手帕等一切不值一提,但意义不凡的小玩意儿。不曾想,他出手竟是大理寺少卿腰牌,这等举世贵重的独珍。他交给了她,她甚至不能再擅自交手别人。
“成亲日还我便是,”他却云淡风轻,“走吧。送你回去。”
“啊?!”元幼荧与李九郎又异口同声。
她来找崔明昱之前,预想过无数种可能。譬如,他若在某一环节拒绝,当如何说服他;譬如,他若直接无视,当如何纠缠他。
这些年她在心中预演过无数套路,反复磨练,倒背如流。到头来却一样也没派上用场。
这个人,元幼荧站直身,望向他,他正垂眸看她。
她见过各式各样的眼睛,却从未见过这样的眼睛。
这双眼睛几乎没有任何情绪,但深不可测,好像望不见底的深海。而眸中倒映的她,像囚于深海之底,企图望穿天外天的小鱼。
这个人,元幼荧陡然升起一股寒意,这个人,千万不能是敌人。
第十章 老谋深算,没算明白(中)
李九郎以眼尾睨向崔明昱,饶有意味道:“我早知你会救,却未想你是这么个救法。”
“有趣~哈哈~”他笑着走了,蓦地又转身,“不过话说回来,我千里迢迢,快驴加鞭地赶回来,你这走了,那我接风宴找谁吃去?”
崔明昱将钱袋抛给他:“回去等我。”
李九郎颠了颠钱袋,沉甸甸,直打手,满意道:“也行~”
便牵着毛驴儿,逍逍遥遥,头也不回,钱袋在他修长的食指上,像陀螺一样绕着圈。
他朗声道:“鸟笼一样的长安诶~老子回来喽~”
鸟笼一样的长安么……元幼荧看着远去的李九郎,俄而看向面前的崔明昱。
若说长安是鸟笼,但崔明昱却不像被关进笼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