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你!”钱汪激愤道,“你休想抵赖!一定是你故意在自己的屋内放火,就是为了引我等去救火,这才未能及时发现枉死的陈兄。”

钱汪冲人群嚷道:“一定是彭贤!是他故意拖延我们,我们中了彭贤的调虎离山之计了!我们中计了啊!”

“我没有!”彭贤恨不能上去撕烂钱汪的嘴,“你信口雌黄!你胡编乱造!你住口!”

彭贤恨自己说不过钱汪,连忙向崔明昱求救。

“还请崔少卿证我清白!陈兄吊死的时候,我还在我自个儿的屋子里烧着呢!我尚且自顾不暇,哪还有功夫杀人呐?!请崔少卿明鉴!”

他连连叩首:“请崔少卿证我彭贤清白!彭贤苦读多年,若是折在这桩冤枉事上,还不如昨夜烧死算了!”

一面是彭贤渴求清白,一面是钱汪指证彭贤才是真凶。昔日的同窗好友,此刻互相谩骂起来。

交好的时候有多么好,闹翻之后就有多么恨,甚至巴不得对方死。

“肃静。”

崔明昱淡淡的一句,不高不低,不紧不慢,但金吾卫的刀噌地一声,齐刷刷拔出,在场戛然寂静。

他道:“彭贤所住东屋,门与窗相对。案发之时,以东屋内的火烧痕迹推断,火势自门向内,烧向窗户。”

他的语气始终没有一丝波澜,平静中冷淡,从容中疏离,明明就近在眼前,仿佛又远在天边。

那种距离,令人可以感知,却不可名状。

“昨夜参与救火者,不妨闻一闻自己的鞋底。”

他的话音刚落,彭贤当场脱下自己的鞋子闻起来。

霎时叫道:“我的鞋袜湿的竟不是水!而是酒!”

彭贤昨夜困于火场进退两难时,在屋内急得团团转时,他还以为是扑火的水泡湿了他的鞋,原来不全是水,还有酒。

“难怪昨夜满地都是火,”彭贤恍然大悟,“而我的鞋袜却没有烧坏!”

也有其他亲历救火的街坊纷纷发出了惊叹。

“我说怎么走哪儿都能闻着一股酒味呢,原来是我鞋上的味道。”

“我就说彭贤屋子里的酒味浓得不正常吧!”

“钱汪,你再看这是什么?”在崔明昱纤长的指间,捻着半朵白色的花,“此白兰花,于陈延鉴腰间发现,他用一圈棉线串着三朵,随身佩戴。”

白兰花,花香浓郁,即使凋谢枯萎,零落成尘,也仍能花香不绝。

此花彭贤的房内没有,钱汪的房内也没有,只有陈延鉴房内的柜子里与枕头下有。

崔明昱将半朵残花递给大理寺司直收录,接着道:“潘县尉,彭贤,你二人不如做个旁证,去嗅一嗅钱汪的身上,可有此兰花香气?”

元幼荧稍微忖了忖,倏地豁然开朗:陈延鉴的床铺平整,没有丝毫褶皱,他昨夜并没有睡在床上,而钱汪却说将他放躺在了床上。

况且,若钱汪只是背陈延鉴回房,将陈延鉴放躺在床上,那么花香可能会留在他的后背,可若他将烂醉如泥的陈延鉴依计放置于立柜之上,那么他的胸前或腰间,乃至身上多处,都会因为摩擦而留下深深浅浅的花香。

不出崔明昱所料,潘县尉和彭贤果然在钱汪身上多处,都闻到了白兰花的香气,甚至还沾挂了一些花瓣残渍,像陈延鉴不愿散去的亡灵。

“另外,”崔明昱寒声,“你身上衣袍刮坏的布料,尚在陈延鉴房内的立柜上挂着。”

钱汪下意识检查起自己身前的衣物,猛地抬头:“你诈我!”

“原来如此,”县令一撩长须,顿时变了脸色,“大胆钱汪!天子脚下,安敢残害我大唐学子!来人!”

“来人。”崔明昱冷声喝令,却将县令的声音盖了下去。

他道:“封锁此地,任何人不得进出。死者、嫌犯、人证、物证,一俱带回大理寺录供画押。将钱汪收押大理寺,以待细审。”

潘县尉与县令讶异不已:“疑案既已告破,崔少卿何故封锁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