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宿川一动不敢动,他能感觉到严崇渊阴沉的视线一直盯着他。

片刻后,他听到了一声堪称讥讽的轻笑。

“永不得入京?”严崇渊轻嗤一声,极为不屑道,“他说了我便一定要听么?柳宿川,去将南下的神策军召回,我还偏就要入京了,他奈我何?”

“大人,恐怕是不行了。”柳宿川小心翼翼的抬起头观察他的表情,“您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

庆元五年,摄政王严崇渊因勾结外敌入狱,赐鸩酒一杯。

三日后,大牢走水,火势浩大,摄政王未能逃脱,葬身狱中。

宣文帝大恸,下旨厚葬,并追封严崇渊为忠武王,以表彰其昔日之功。

严崇渊这才明白,薛悯文想做的究竟是什么。

他以为他几经周折,费尽心思,是想勾结薛御怀置他于死地。

他也已经做好了死在薛悯文手中的准备,只是在临死前他要将薛御怀也一并拉上,除去这个有可能威胁到薛悯文皇位的危险因素。

结果最后薛悯文却给他演了一出金蝉脱壳,一杯假死酒,换他远离京城,保全了他的性命,同时也救下了薛御怀。

薛悯文舍不得要他的命。

到了这种地步,他还是舍不得要他的命。

蠢货。

心肠就软到这个地步?

恍然间他又想起了第一次见到薛悯文时的情景。

具体是几年前的事情他已经记不得了,只记得是楚嫔先找上他,那时楚嫔还不是楚嫔,只是个婕妤。

她是宫女出身,一朝临幸,诞下了六皇子薛悯文,然而,帝王薄情,很快便将她遗忘在脑后,连带着她的独子薛悯文也跟着不受宠。

她找上严崇渊,称愿倾其所有,希望严崇渊能帮她的孩子悯文能登上大统之位。

严崇渊本不想帮忙。他不想站在任何一位皇子的阵营里,他对夺嫡之争半点兴趣也没有。

但在看见在莲池边戏水的薛悯文时,严崇渊突然改变了想法。

“倾其所有?”严崇渊嚼着那几个字,似笑非笑。

楚璇顺着他视线望去,看见幼子的身影后,这个聪明的女人瞬间便顿悟了。

她朝严崇渊笑:“大人有所不知吧,悯文有个小字,叫莲花。”

严崇渊挑眉:“哦?”

他心中清楚,什么小字莲花,只是随口扯出来哄他的。

楚璇的心思比她看上去要深沉的多,严崇渊对薛悯文抱着怎样龌龊的念头,她心里一清二楚。

但她非但没有阻止,反而配合严崇渊一起哄骗薛悯文,甚至亲自教薛悯文,怎么讨好严崇渊。

严崇渊发现这件事,还是因为有回他给薛悯文带了宫外的桂花糕进去,薛悯文吃到一半,忽然凑了上来,叼着剩下的半块,用唇衔着,渡到他的口中。

柔软的唇瓣带着糕点的香甜,轻轻擦过他的唇,严崇渊猛然一怔。

他看向薛悯文,后者只当这是孩童间无意识的嬉戏,并未察觉到他的异样。

“好吃吗?”薛悯文眨眨眼睛,眼底一派纯真无邪。

“……”严崇渊舔了舔唇角,将糕点的碎屑舔掉。

他低头盯着怀里的稚子,明知自己现在应该将他推开,双手却越收越紧。

他低哑问:“谁教你这么做的?”

“母妃呀。”薛悯文天真道,“母妃说,有好吃的东西,应该跟自己亲近的人分享,不对吗?”

“……你还这么与旁人分享过?”

薛悯文摇了摇头。

“我亲近的人只有你和母妃呀。”

“……”

严崇渊神色复杂的注视着怀里的人,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薛悯文又拿起了一块糕点,咬在嘴里,含糊地问:“你还要么?”

严崇渊的喉咙有些发紧,他强迫自己的视线从薛悯文嫣红的唇瓣上移开,警告自己应该适可而止,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