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导主任回头,眼神里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过来念检讨。”

上一次,他是学生代表讲话。

陈砚南闻声走上前,在话筒前停下,没直接开始,而是在调整话筒的高度,对他来说,矮得有些过分。

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像是来发言总结的。

教导主任看不下去,眉头紧皱地催促:“快开始。”

末了又强调:“对着你写好的稿子念。”

上一次他作为学生代表,校方要求内容积极向上,他交上的稿子没问题,通过审核,在现场,他念出的完全是另一个东西,内容丧气,不符合学生的精神面貌,但结尾处点题升华,也就只是口头批评。

对于优秀学生他们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奈何这次太过分。

陈砚南的确是照着稿子在念。

低沉的嗓音从扩音器里传出来,清晰得全校师生都能听见。

“各位老师同学,午好,我是陈砚南。”

人群里立即有一小波克制的哗然,从四面八方响起,也只是片刻,很快被身边班主任的死亡眼神给镇压下去。

“很抱歉耽误大家时间,在此,代表其余七人,作出深刻检讨。”

“于昨日中午,对同学做出不友爱的行为,损坏学校财产,打扰其他同学休息。”

“……”

字正腔圆,嗓音低沉磁性。

忽视掉他在说什么,很难联想到是在念检讨。

叶奕然抿唇憋笑:“学神就是不一样,他是真的很会阴阳人,什么叫不友爱的行为,赵启鹏指着自己的脸,想说为我发声。”

旁边人压低声音接话:“要不是老胡在这,我要笑抽过去。”

“好爽好爽,怎么陈砚南看着越来越帅了!”

“本来就帅,也就秦芷一个人觉得一般!”

忽然被点名的秦芷露出茫然的表情,她清楚记得自己当时说的是还好,而不是一般。

她没有纠正,认真在听。

陈砚南是真的很会玩弄文字,他更多是在致歉那块破掉的床板,痛心程度到夸张的程度,而对于自己的“不友爱行为”只有只言片语,对比之下,带着淡淡的讥讽意味。

教导主任听不下去,提醒:“让你向被你打的同学道歉。”

而不是一张床板!

陈砚南侧脸点头,笑容致歉,仿佛才恍然,而报告已经接近尾声。

他身体往前倾,略低头,嘴唇靠近话筒,他掀着眼睫,坦然又从容地看向全场,不紧不慢地道:“基于以上行为,我作出深刻检讨。”

“我认错,但是不道歉。”

“谢谢。”

陈砚南直起身,薄唇带着弧度,目光既平静又无畏。

哗然声如涌来潮水,湮灭班主任白眼与叱责,肆无忌惮地响彻整个操场。

言外之意,再来一次,他还是会动手。

检讨不过是应付形式。

教导主任被气红脸,连推两三次反光的眼镜,在这时他也词穷,他走到话筒的位置,因为太高,不得不扯过架子:“安静,安静!”

“陈砚南!”

“在。”

教导主任扯着领口给自己灌口气,用生平最大的音量吼出:“你来我办公室!”

秦芷整个人好似钉在原地。

初秋的太阳的强度不比夏日的衰减多少,她被强烈的日光照得不能完全睁开眼,她置身人群中,又像是远离,耳膜里嗡嗡声如蝉鸣,她口干舌燥,始终看着台前。

她不会自作多情认为这件事跟她沾上一点关系,光是这样想想,就觉得荒诞。

但这并不妨碍她心脏跳乱节拍。

也许很多年后,过去的人跟事物逐渐褪色遗忘,她也还是会记住今天,现在,她嫉妒他的鲜活,自由,不被规训的灵魂。

秦芷才惊觉,也许走廊上的那一瞥,早已如一粒种子悄然破土,在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