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瑟儿满口的铁锈味,双目赤红,使出十分的气力,把邱廪生顶在栅栏边,腰骨咔嚓作响,简直要生啖了他,鲜血从牙缝里溢出,仿佛一只凶猛的小兽,浑身的毛倒竖起来,闻见血,哪怕忍着痛,也愈发兴奋了。不知过了多久,咬够了,下颌发麻,松开齿关,邱廪生虎口那块肉几欲脱落,竖着眼睛,怪叫一声,血水四溢,痛得倒在沙地上打滚,宝瑟儿见了,吐出一口血,情不自禁地哈哈大笑起来,笑得花枝乱颤,对着周遭众人扬声道:“你们知道么?他硬不起来,吃甚么丹药也硬不起来!阉货,太监,废人!”
说着,心头大快,又在邱廪生脸上狠狠啐了两口,也不管人家看疯子般的目光,转过身,扬长而去,别人见他这副模样,顾自瑟缩了起来,往两边分开一条道,无一敢拦。
宝瑟儿扬眉吐气,如入万军丛中,射杀上将首级,又灰头土脸,如丧家之狗。行动全凭一股意气,头脑中还有嗡嗡的余响,支持着走了几步,忽然撞到一个人的胸口。
此人个子高大,逆着光,一手把他扶稳了,看清了人,眸色一深,握着他胳膊,喝道:“宝儿!”
他嘴里还有血的咸味,不自觉吞下一口带腥的唾沫,呆呆地看着,一缕艳红从嘴角流出,岁月漫漫,电光石火,恍然间回到几年前,见到他的第一眼。
连天横这边方从铺子里出来,径直回家,见众人喧哗,本无意凑热闹,谁知碰见自家的!只见宝瑟儿发丝蓬乱,脸颊肿起,便立刻伸手掰起他的脸,他听见自己镇静的声音生出一丝裂纹:“……谁打的你?”
宝瑟儿只吃了几口梅子酒,却像个醉汉似地看着他,星眸朦胧,懒眼笑道:“是你打的。”
连天横不知他说甚么疯话,环视四周人群,拿起他的手,在手背上安慰似的亲两下,还要再低头问两句,宝瑟儿便抽回手,颇有些不识趣地说:“走罢,回你家去。”
连天横要给他气疯了,怒吼道:“回甚么回!”
宝瑟儿不管他,再走两步,心脏抽痛,膝盖一软,天地豁地便暗下去了。
再醒来时,便看见床幔边垂着的一排穗子,连天横相对坐在床尾,一只脚脱了靴,踩在床上,胳膊搭着膝盖,面带疲色,仰着下巴,在烛火下看他。
“醒了?”
宝瑟儿坐起来,正要说话,嘴角开裂,疼得龇牙咧嘴,喘着气,去摸自家的右脸,被他抬手握住手腕,直起身,不耐烦道:“不要摸。”
宝瑟儿便收了手,不让他触碰。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连天横率先开口,训斥道:“先不说你一个人偷溜出去,遇到这样的人,你和他硬碰甚么!”
宝瑟儿也想不通,原先是要好声好气糊弄过去的,听那个邱廪生说的那些话,就止不住地要发疯,连天横看他愣愣的,脸上鼓起老高,实在可怜,也不说话了,抱着宝瑟儿,手掌在后背上揉搓,权作安抚:“好了,我给你出气了……”
摸了一阵,又很忿忿,戳着他的额头,不满道:“你看,别人都没安好心!亏你从前还跟他打得火热,他一来,你就撇下我和他走了!现在知道利害了!”
“撇下你?”宝瑟儿道:“从来只有你撇下我。”
连天横继续咄咄逼人地控诉:“你还装甚么?他在的时候,我一来,你就装没看见,回回如此,你薄情寡义……”
宝瑟儿打断他,说:“你知道么?今天的事,不为别的,只为他出言侮辱先生,所以我拼了命,也要让他吃个教训。”
连天横脸色便彻底冷了,松开怀抱,嘲笑道:“原来如此。他为何要侮辱你那叶先生?”
宝瑟儿也笑起来,道:“按理说,这件事你心里应该再清楚不过了。”
连天横还要开口,宝瑟儿就凑过来,抬起脸,轻车熟路地亲住他的嘴,唇瓣相贴,嫩藕似的胳膊也攀上肩膀了,顷刻间换了个人似的,眨眨眼,软绵绵地说:“好了,我们不要提了。”
“是你先提的。”连天横心内不悦,这次被他亲两下,可没有那么轻易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