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先生!”连天横没忍住,咚地捶了一下床。
宝瑟儿对他的敌意感到莫名其妙,“我想不通,你为甚么这么不喜欢叶先生?”
言语之间,连天横被他逼到墙角了,轻飘飘地说:“我吃醋,不行么?”即刻又给自己找补:“总之不是吃你的醋。”
“我当然知道了,”宝瑟儿说:“你吃谁的醋,能告诉我么,我认不认识?要是认识,也好帮你参谋呀。”
“你不配知道!”
连天横赌完气,还想像从前一样,抱着他,亲热一阵,看他冷冰冰的样子,又不敢说话,背对着宝瑟儿,像王八躲进壳子里,窝囊地装睡了。
过了良久,宝瑟儿才听见自己的嗓音:“你今后,可千万不能对先生不敬了。人家毕竟是先生呀……”
床那头的人睡着了,没有答话。
到半夜,天气果然发凉,宝瑟儿缩成一团,冷得睡不着觉,扯了薄被盖在身上,睁开眼睛,循着朦胧月色斜斜看去,看见自己凹凸不平的手背,瘢痕化作广寒宫的一棵桂树,团团如伞盖,不知从何处坠下几粒冰冷晶莹的白露,在枝叶上射出闪动的波光,颤巍巍地凝到一起,汇成一条粼粼的小河,蜿蜒流到簟席上,渗进竹缝里,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本章驯马有参考
六九,弓蛇影照误心期
自从入夏,白昼渐长,不过卯时三刻,太阳便升起来了,这时候连天横还没有睡够呢,宝瑟儿就要爬起来温书,平素总是轻手轻脚的,连天横醒来时身旁无人,虽然不高兴,可也抓不住现行,今天宝瑟儿起身时,因为那个人黏得太紧,只好把手臂拿开,这一扒,就把人弄醒了,连天横偏不教他如愿,变本加厉地缠上去,双腿夹住他的腰,大螃蟹似地钳制着。
“不要闹,”宝瑟儿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下:“先生稍后还要抽查呢!”
连天横喉咙里哼哼唧唧咕噜咕噜的,半梦半醒,置若罔闻:“你把书拿到这里看,不就行了……”
宝瑟儿无奈,只好撑着身子在被窝里看书,看着看着,哈欠连天的,瞥见连天横睡得很香,自己的睡意又层层地涌上来了,强打精神,还是支持不住,自暴自弃地躺下去,摊开手臂睡着了。
连天横眼睛睁开一条缝,伸手将人扒过来,整个脑袋埋进他怀里,连同被子,夹着怀里的人,睡得很香。
过了几日,宝瑟儿腿上的疤逐渐浅淡,化作灰白的痂壳,附在新生嫩肉上,连天横又去看他脸上的疤,几乎要脱落下来了,于是捧着脸,耳提面命道:“你不许拿手去碰,知道么?这段日子也不准玩猫!”
宝瑟儿自己也担心猫抓坏了伤口,乖乖地不再碰小侠了,谁知道下了学,走到屋里,猝不及防地撞见连天横打着赤膊,背对大门,歪着头,手臂抱着猫,让小侠的黑爪子搭在肩膀上,胳膊一边晃,一边徐徐吹着口哨逗弄,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
宝瑟儿:“……”
连天横手指还在给猫梳毛呢,一转身看见他,四目相对,彼此都愣了愣,那厢连忙松开胳膊,让小侠跃下去了,怒道:“这畜牲,动不动就乱往人怀里钻!脏死人了!”
你比它还喜欢钻人怀里呢!宝瑟儿看他欲盖弥彰的样子,暗自腹诽:每回都是一身汗,我也没见嫌你脏呀。
看他僵在那里,宝瑟儿心里忍不住想笑,这个时候不拆穿了,牵着他的手,在指节上亲了一下,冲他撒娇道:“明天,我能去马场么?我想要一匹小马!”
这是宝瑟儿到了这里,头一回开口问他要甚么东西,可见十分地期盼,连天横说:“让小福子带几个人陪你去。”
“好,先生也会去。”宝瑟儿再次如实地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