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口气,周身的肌肉都垮下来,有种果不其然的感觉,撑着栏杆,眼前发黑,一手扶着额头,深吸一口气,才不至于昏倒。
这梦境真实如斯。
往细了想,那场火恁般大,他的腿又伤得恁般深,如何逃出生天,又怎么能见到一个活生生的宝儿站到他面前。他渐渐分不清真实和虚幻,周围的景物模糊了,化作大片的赤红、赭黄、青黑,色彩交融,斑驳陆离,那些灯火,便是散落的光斑,在他视野所及之处,荧荧地跳跃。
“嘿!”一双手从后面捂住他的眼睛,雪落样的声音沙沙响起,凑在耳边,吓唬人似的:“大个子!你猜我是谁!”
连天横的呼吸停了,颤抖着向上覆住那只手。
后面的人见他没反应,又低沉着嗓子,扮作大老虎的声音,阴森可怖地说:“快猜我是谁……猜不出来便吃了你!”
话音未落,连天横攥紧那瘦弱的手腕,将人往跟前一拖,也不顾他痛不痛,握着肩膀,脸色铁青,眼眶赤红,狰狞如鬼,吼道:“谁许你乱跑的?”
有一刹那,他甚至想扇他一耳光,可是忍住了,才勉强没有失态。
“说!谁许你乱跑的!”连天横听见自己暴怒的声音,几乎不似人声,紧接着自己的手不受控制,掐住他的脖子,语气阴鸷:“……你跑甚么?你到哪里去了?”
宝瑟儿看他这么生气,心里隐隐约约察觉到犯了大错:“我、我想捉迷藏……”
“捉迷藏?”连天横怒火中烧,愤怒得几乎冷笑出了声,像是在压抑着甚么,咬牙切齿地发出颤音:“……捉迷藏。”
“但是、但是人太多了,我就找不到你了!”宝瑟儿扒着脖子上的手,看到大个子眼里,是他从没见过的炽热火焰。
“你找我?你还找我作甚么?”连天横声音渐渐变大,站起来,一步步把他逼到墙角,额角青筋暴起:“你不如再也别找我,被人弄残废、去陪男人睡觉、就是去死也不关我的事!”
“可我本来就是残废呀,”宝瑟儿后背抵在墙上,对这句诅咒十分茫然,他本也没甚么可失去的,最坏也不过如此了。要说去死,也不见得是一件坏事。“我还陪睡,我以为你知道的。”
“你闭嘴!”
“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宝瑟儿知道自己的顽劣害得大个子担心了,很愧疚地垂着头,被骂得如同一枝吸饱了雨水的海棠花,雨滴顺着花瓣,淅淅沥沥地滴落。
“你有甚么错?”连天横冷冷看着他,嘲讽道:“错的是我,你要报复我,尽管报复便是了。”
宝瑟儿流着泪,一抖一抖地想,大个子这么好,他只想跟他玩,逗他开心,怎么会报复他。
“回去罢。”连天横见他哭了,才反应过来,方才的气急败坏是如此失态。像是累了,不管他,转过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