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儿抬眼偷看,心想这群人身上怎么忽然罩着一张大渔网了,大个子站在后面,眼神凶巴巴的,猛地收肘一抄,四五个人都被缚在这张网里,疯狂地挣扎,可是大个子黑着脸,拽住那张网,从两边开始收口子,那口子越收越小,越收越小,里面的孩子尖声大骂道:“你敢这么对我们,我爹娘要是知道,杀了你!”
连天横置若罔闻,一脚踏在长凳上,手肘撑着膝盖,张开五指,用绳子圈圈地裹在网口,突然收紧,拖着网走了几步,飞身上树,再纵身一跃,那几个孩子便被网兜着,抱成团,挂在树上,十分狼狈,这下任他们如何叫骂,也下不来了。
宝瑟儿这下找到靠山,用手背抹了把眼泪,很解气,狐假虎威地冲着上面嚷道:“挂得好!谁教你们平时老是欺负我!”
那些人在树上叫骂不止,宝瑟儿还要回嘴,连天横走上去,拉走宝瑟儿,抱住他,拿去他脸上粘着的菜叶,吻着他的额头,心里很难受,低低地说:“对不起,小桃儿,对不起,对不起……”
宝瑟儿不解地望向他:“你替我出气,对我这么好,为甚么还要说对不起。”
连天横看着他一脸童真的模样,才知道甚么叫万箭穿心,恨不得加之于宝瑟儿身上的白眼都由他来受,宝瑟儿身上的伤都由他来疼,哪怕千万倍也心甘情愿,可惜现在说甚么,宝瑟儿都听不懂了。
宝瑟儿见他默声不语,以为自己说了甚么不该的,便懂事地不再乱问,见到案上那三只大纸包,好奇道:“这是甚么?”
连天横解开一包,拿出块热乎乎的白米糕,送到他嘴边,哄道:“你尝一口。”
宝瑟儿张嘴,啊地咬了一大口,鼓起腮帮子嚼起来,两眼放光,那些烦恼瞬间抛诸脑后,欣喜道:“好甜!”
到了潘婆婆家里,宝瑟儿献宝似的把白米糕塞给她:“婆婆快吃!这个可好吃了!”
婆婆咳嗽两声,佝偻着背,目光幽深,望向身后的连天横。连天横竟看懂了那眼神的含义,搂着宝瑟儿,慢慢地说:“从今往后,宝儿……小桃,便和我一起,我们两个过日子了。”
宝瑟儿感到有些奇怪,转过头望向他,心想:为甚么和他过日子?爷呢?但是转念一想:大个子八成是爷家里的下人,所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确是要一起过日子的。这么想着,不禁释然了,冲他善意地笑了笑。
正巧有人送了一大盆脏衣服来,宝瑟儿便端起木盆,抢着要去洗衣服。
他的伤哪里能碰水,连天横忙跟出去,吼道:“你不要洗!”
宝瑟儿很神气地吩咐道:“你!把香胰子,捣杵,都拿上!”
连天横反倒被他指挥上了,被逼无奈,只能拿上浣衣的东西,走到池塘边,宝瑟儿正要蹬了鞋子下水,被他一把拉住,喝止道:“我来洗!”
宝瑟儿疑惑道:“你会洗衣裳吗?”
连天横硬着头皮答:“当然会了!”
说着,下了水,宝瑟儿忙拿出一条襻膊儿*,踮脚系在他脖子上,忙前忙后,绕了两圈,将两袖在腋下缚住了,露出胳膊。
连天横觉得他缚得紧了,有些不舒服,看他一脸满意的样子,不好说甚么,随手挑起件脏衣裳,在水里荡湿,拿出胰子,在衣裳正中间抹了抹,在石板上揉面团似的揉了两下,便又把衣裳放到池水里去荡。
宝瑟儿站在一边,歪着头,叉着腰看他,凝神道:“你为甚么又弄湿?”
“这不是洗好了么?”
“哎呀,不是这样的。”宝瑟儿手足无措,一步一步地教他:“领口先抹上胰子,两手搓一搓,拉起来,看看上面有没有油污,再抹胰子,再搓搓……搓好了,就铺平,放在石板上,用捣衣杵捶一捶,这样浆洗两遍,就好啦!”
连天横听了他的耐心教导,动作颇有些生疏,可怜他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大少爷,沦落到给人家浆洗衣服挣钱,如此这般,勉强搓了两件,不耐烦了,道:“随便洗两下,别人哪里发现得了。”
宝瑟儿看在眼里急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