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清刀的走势,扈桂接了招,大声喝彩道:“好!”

柳春娥正提着裙边,三步并作两步,奔下楼梯,忽然顿住脚步,朝楼上回望一眼,复又提一口气,跑上去,拿起昏迷卫士的佩刀,切断束缚其他人的绳索:“你们、你们也快走罢!”

屋顶上二人战了百十来个回合,扈桂渐渐有些膂力不支,连天横寻个破绽,乘胜追击,秋风扫叶般,一刀将他长剑打落。兵器离手乃是大忌,扈桂有些愕然,神色一冷,跳下屋檐,抱着柱子窜逃回走廊,拾起鼓槌,在鼓面上咚咚咚猛敲三下,连天横右眼皮直跳,心道不好!一刀朝扈桂削去,却劈到栏杆,楼下那些红旗兵纷纷填装弹丸,用火罐点燃火捻,扈桂一挥手,下令道:“发炮!”

炮声轰隆作响,铁弹划过东苑上空,直捣北屋西苑,落地之处,火焰燃烧,陶府上百间屋舍,相继坍塌,几十亩土地,顷刻变成一片火海!

连天横想起其他宾客早已撤离,只有宝瑟儿还在寿堂,目眦欲裂,怒吼道:“住手!”

扈桂拍手哈哈大笑:“这把火烧得可真好!漂亮!漂亮!”

连天横越过栏杆,顾不得许多,从三楼一跃而下,冲去西苑,空中却张起成百上千枚锋利的铁蒺藜,以麻绳贯穿,将东苑围成一片绝境!

扈桂笑道:“哈哈哈,你们一个也别想逃!”

连天横缓缓握紧拳头,合身扑上,揪住扈桂,发泄般抡拳挥去,醋钵子大的拳头捣在扈桂肚子上、眼眶上,打得一片青紫。扈桂自知力竭?,也不反抗,任他殴打,笑道:“你打死我也没有用,陶家、陶家终究是毁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着笑着,咳出血来,涕泗横流。

连天横失心疯似的,拖着扈桂,拽下楼去,死死地砸在铁蒺藜网上,扈桂被千百逆刃刺中,口吐鲜血,即刻便有大批的红旗兵一拥而上,连天横握起刀,杀红了眼,怒气和忧惧汇聚成惊涛骇浪,在地上蜿蜒成一条血河。

宝瑟儿久等不见人来,腿上还在流血,起先还觉得脚冷,现在逐渐没了知觉,迷迷糊糊的反倒有些睡意,眼前视物也昏花了,红蒙蒙的一片。

轰地一声,有甚么在附近炸开,宝瑟儿一个激灵,两手扶着椅背坐直起来,只见眼前的寿幛被火燎穿一个洞,那洞越来越大、越来越大,从“寿”字的金丝刺绣起始,朝四周扩散而去。

轰!轰!轰!

连着三声炮响,一枚落得稍远些,一枚落在寿堂前,还有一枚最近,穿透屋顶,堪堪就在宝瑟儿右手边,瓦片坠落,碎铁爆炸,桌椅摇晃,被砸出条条裂痕。

又有火炮接二连三地落到寿堂四周,震耳欲聋。

宝瑟儿心脏乱跳,手脚脱力,却不能动,勉强挪了腰,膝盖抢地,手肘撑着,身子伏在地上,被浓浓的硫硝气息呛得一阵咳嗽,周遭无人,寿堂被火炮砸得稀烂,那些砖瓦沙砾溅到身上,也顾不得逃脱。

“爷!”宝瑟儿手掌支起身子,在地上爬,喊道:“爷!你在哪里!”

“爷!”那叫声狼狈不堪,一遍又一遍地呼唤,嗓子也破得不成样子:“爷!”

“连天横”

吼了一阵,嗓子里咳出口带着黑烟屑的血来,吐在袖子上,紧紧攥着拳头,睁大泪眼,恶狠狠道:“姓连的!我死了也不放过你!”

又是一声炮响,将啼血般的叫喊尽数湮灭。

宝瑟儿头发散乱,想要站起来,却不得法,攀着椅背,忽然清醒过来连天横巴不得他死,怎么会来救他?自己怎么会鬼迷心窍,信了这种话?

刹那间,宝瑟儿无力地坐下去,仰头在椅背上喘息,好像死了一回,又好像只是做了场绵绵的春梦,梦里有小金雀桥下千舫骈聚,有花里馆粉黛罗列,有芙蓉浦花枝轻颤,有一根血淋淋的指头,一把迸裂的玉梳,有一双漆黑含情的眼眸,倒映万物。

宝瑟儿神思恍惚,颇有些醉眼朦胧似的,耳边听见脚步声,忙抬起头:“爷,你、你来了!”

“才几天不见,怎么就把手指头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