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宝瑟儿皱了一下眉头,扫过那张纸,上面写着房契二字,重若千钧。
最下边的署名潦草不堪,最后一笔故作恣意地上勾,是连天横的手笔,分明地写着宝瑟儿三个字。
宝瑟儿抬起头,学到的字仿佛忽然之间再脑海里蒸腾了,猛地抬头,问:“这是甚么?”
连天横又摔了一张,划拉砸在他怀里,这回是田契。
再看,还是署的宝瑟儿。
连天横懒得一张张地给他看,哐当将大抽屉抽出来,一股脑倒翻下来,纷纷扬扬倾下一天的雪片儿似的,把宝瑟儿给埋住了,他不用看,便知道这些全是连天横的置业,八片顶阳骨登时都被浇透了。
“宅子是你的,铺子是你的,田地是你的,人也是你的!你走了,我到哪里去?爹娘也不待见我,把我扫地出门,只能去睡大街了!”
宝瑟儿脑子里还在乱鸣,手脚都麻木了,周身的气血一股脑地往头顶冲,浑身又冷又热,站起来,连珠炮似地发问:“那个时候,你以为我死了,为何还写我的名字?要是我真回不来了,你、你可怎么办哪?你是不是疯了!”
“可你回来了。”连天横说。
宝瑟儿还想问,连天横便扑上去,使劲地封他的嘴,两眼迷迷地说:“宝儿,你真好,你让我发疯了。”
宝瑟儿还有些不敢置信,回不过神,身子软下去:“为甚么这么做?我不要你的东西……”
“这是老婆本,全给我老婆了。”
他说的每个字,每句话,宝瑟儿听得清楚,合在一起,却浑然不明白是甚么意思了,只知道愣愣地看着他。
“坏宝儿……折磨人,”连天横张开嘴咬住他白皙脖颈,“咬死你……”扑在他怀里,一边假哭,一边偷偷地拿眼睛看他,发觉宝瑟儿神思恍惚,全然没发觉他的异色。
“宝儿……?”他期期艾艾地喊。
“睡觉了,我累了。”宝瑟儿双目失神,像喝醉酒,一头栽倒在枕头里。
“好。”连天横拉上被子,嘟囔道:“方才还不准我睡,现在自己又要睡了……”
到了天快亮,宝瑟儿忽然坐起来,后知后觉地问:“你说的甚么?”
连天横折腾了半宿,这时候已经十分地困倦,道:“少爷,我说我们还是睡罢……”
*唐?孟棨《本事诗?嘲戏》,裴谈:“妻有可畏者三:少妙之时,视之如生菩萨。及男女满前,视之如九子魔母,安有人不畏九子母耶?及五十六十,薄施妆粉或黑,視之如鸠盘荼,安有人不畏鸠盘荼?”
九子魔母:主掌生息的女神,经常化身为年轻娇艳的美女或者妖娆丰腴的美妇,勾引年少俊美的行者
鸠盘荼:梵语,佛教中会吸人精气的鬼,貌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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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钱真的很好,如果是我,不仅没有那些财产可以给他,甚至会让宝儿帮我还蚂蚁花呗。
七九,石火光中寄此身
这一夜过得可谓一波三折,天还不亮,宝瑟儿便醒了,背靠着在床头,望着手里的票契发愣,连天横躺在旁边,睁开睡眼,看他笨头呆脑的,心想该不是把人骂蠢了,也掀开被子起了身,半撑着坐在他面前,伸手在他腰上捏了一把,有些责怪地问道:“怎么了,不困?”
宝瑟儿将这一叠纸全塞进他怀里:“我不要这些劳什子,你自己收着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