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旨的小黄门微微一呆,不能不老实作答:
“奉上谕,委任北中郎将吴质。”
司马懿的神色有了?起伏。以常理而论,后勤调运不是前线将领可?以插手的事情,而司马氏亦一向在这种敏感问题上谨慎自持,从?不给敏感的小皇帝猜忌的把柄;但现?在,现?在似乎也有些顾不得这个这个忌讳了?;毕竟,如果大将军寄来的书信所言不差,那让吴质这样跳脱无忌的人来掌管关键的后勤,可?能实在……
“烦请转告吴侯。”他?稍一思索,还是开口:“所有辎重,还请尽快筹措,否则耽误大计,必有不妥。”
思之?再三,司马懿还是恪守了?本分,没有直接质疑皇帝的任命;不过,他?的言辞咄咄凌厉,实在也已经是不小的冒犯了?什?么叫“尽快筹措”?军需物资的调集有自己的节奏,要想“尽快筹措”,就必须打乱旧有的部署,以近乎残酷的手段从?民间搜刮掠夺;而司马氏督促吴侯“尽快筹措”,无疑便是将这样搜刮掠夺的黑锅给扣在了?吴质头上,还是在以“国家?大计”做明晃晃的威胁这当然是很?不恰当的。
这样不恰当的做法实在刺人耳目,所以小黄门微微变了?脸色;但司马仲达却明显懒得再敷衍了?,他?收好圣旨,拱手向天使行?了?一礼,随后在马屁股上加了?一鞭,一骑绝尘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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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司马懿这种人老成精的角色来说,生平最大的本事就是识时务;什?么时候该讲虚文,什?么时候讲不得体面,他?从?来都是清清楚楚,一丝一毫都不会错误;而毫无疑问,现?在的局势,就是最为紧急、最为微妙,最讲不得体面的状态;所以他?当机立断,迅即启程,甚至都没有浪费时间到洛阳皇宫拜谢皇帝委命,而是带齐亲信绕过洛阳,直奔祁山前线,半点都不敢耽搁。
在奔赴前线的路中,司马仲达遇到了?一直在半道等候的大将军曹真;这两位朝廷举足轻重的军政要人只在马上匆匆谈论数句,充分交流彼此掌握的情报,然后迅速达成了?共识:
第?一,诸葛亮调动军队绝对不是虚张声势;朝中近臣所谓“诸葛篡权”的幻想,纯粹是不堪一驳的妄论按照这个妄论办事,一定要吃大亏。
第?二,如果前线探子观察到的器械规模没有出错,那诸葛亮多半已经解决了?运力问题。
第?三嘛……第?三就有些魔幻了?,曹真递给了?司马仲达一块硬结的肉干,是探子想方设法从?蜀军地运粮车里?偷来的军粮;而司马仲达只掰下一块尝了?一尝,脸上立刻有了?变化酸涩、腥膻,同时还有一股浓厚的乳酪味道。
难吃还在其次,毕竟天下的军粮就没有好吃的。关键是怎么会?有乳酪的味道?
西蜀气?候湿热,可?从?来没有什?么能大规模产奶的牲畜啊。
司马仲达吐出肉干,脸色不变:
“是鲜卑人?”
能成规模提供乳制品的必然是漠北的游牧部落;而算来算去,草场毗邻边境的部族也就是鲜卑与匈奴;考虑到匈奴已经大大衰落,再不复汉初的光景,那么有能力为蜀军供应物资的,当然也就只有如今势头正盛的鲜卑。所以这一句疑问,与其说是诧异,还不如说是确认。
而确认之?后,司马仲达的心就沉了?下来。因为畏惧中原的强盛,鲜卑一向对洛阳甚为恭顺;往常魏军屯军于?渭水,都可?以通过河西走廊就近采买鲜卑的马匹和?粮食,大大节省运力。但现?在……现?在,如果鲜卑真的在私下里?为诸葛氏供应物资,那他?们的立场就实在颇为可?疑,往常惯用的采买渠道,恐怕也……
“子丹以为。”沉默片刻之?后,司马懿称呼着大将军的字:“我到了?前线,应当如何行?事?”
曹子丹早就在等着这一句话了?,他?字斟句酌,缓缓开口:“敌势不可?揣测。仲达还是要倚坚城,仗强军,事事以求稳为上。”
“子丹的金玉良言,恰与我暗合。”司马氏立刻道:“那么,朝中的大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