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了千里?奔赴而?来的张汤,同样宽宏大量的表示, 这一次虽然要以儆效尤, 但总归也用不着杀那么多:
“朕想, 这一次处罚的力度还是要控制。”圣上很和蔼的说:“总的来说, 杀的人不易过多, 控制在两?三?千也就可以了。”
帐中并无一个?人出?声, 只有只有站在旁边的某位穆姓方士晃了一晃,将一边的水盏打翻在地, 哐啷就是一声巨响。
皇帝回头瞥了这冒失鬼一眼, 神色微诧异;显然,圣上是发自?内心的觉得,只杀两?三?千五六千已经是十足十的“宽仁”、“慈悲”,非常之有自?控力的表现,所?以根本搞不懂这人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失态再?说了,如今这所?谓的“宽仁”,不也是你这小子会同了老登联袂登场,反复陈情, 千般游说,才从朕口中套出?来的条件么?你自?己又惊骇什么呢?
皇帝索性不再?理他,转过头去注视张汤。御史大夫张汤依旧毕恭毕敬、匍匐在地, 没有一点其余的神色或者说,在□□案爆发,他被迫押注上整个?家族的政治性命来自?生理性命之后,他就实在没有精力做出?其他的表情了。张汤只是低沉的、漠然的开口:
“请陛下示下,该杀的都杀了之后,其余的该怎么料理?”
皇帝想了一想:
“朕也不为难他们,虽然死罪已免,活罪终究难逃;留在关中骇人视听,干脆就流放吧。允许他们带上自?己的浮财,就流放到……”
说到此处,皇帝微微有些迟疑。显然,所?谓“网开一面”,并不是圣上展示出?了某种不寻常的慈悲,也绝不是大将军的沉默寡言力重千钧,足以挽回莫测天?心;而?是而?是穆祺的游说相当?给力,足够打动圣上冷酷的内心;而?这种立竿见影的游说,当?然不可能?是出?自?仁义道德,而?是极为赤·裸裸的引诱。穆祺直截了当?的告诉他:
“陛下要知道,人其实是最宝贵、最可靠的资源之一;尤其是经历过教育,懂得服从指挥的人,那简直就宝贵得无可言说了……”
要想以全新?的技术造出?全新?的神物,就必须得持有足够的资源;要想挖掘出?足够的资源,就绝不能?仅仅只局限于关中一地,而?必须放眼天?下,将视角投遍天?涯海角。当?然,此时的天?涯海角可绝不是什么浪漫优雅的美称,华夏辛苦耕耘千余年,到现在也只是把关中山东河北河南改造为了适宜统治的熟地,而?长城以北长江以南,广大茫茫辽阔的所?在,仍然是人烟稀薄文明凋零的蛮荒地带,属于挖矿队开拔过去只能?看犀牛和大象龇牙的那种。
真·龇牙现在江南官吏还要固定给皇帝上贡犀牛角和象牙呢!
要想在这种地方招人开矿,那可真属于想瞎了你的心了;且不说江南漠北的人半土半野,高兴了下山当?汉天?子的子民,不高兴了上山当?无拘束的野人;就是真用报酬把人拉过来了,当?官的也别想着能?赶什么进?度别的不说,当?地土人听得懂你中原的话吗?
什么叫书同文,什么叫车同轨?秦始皇帝一个?陕西?的土老冒,他的命令还能?管得了在江南光着屁股撒欢的渔民了?
所?以说,要想开发蛮荒,要想宣传教化,要想将生地逐步开发为熟地;就必须得从中央挤出?人力,把知书识礼认同中原文化的士人派过去,一寸一寸的争夺生存空间,一步一步的浸染礼乐教化,为汉文明的扩张打下坚实的基础。而?显然,一般脑子正常的中原文化人,都不怎么乐意到江南看犀牛龇牙,所?以封建时代开发蛮荒的大招,往往就只有一个?
流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