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川的使者来的时候,我问过他诸葛氏的起?居。”司马懿缓缓道:“他虽然遮遮掩掩,但?话风中依然可以听得明白,诸葛氏一天的饮食,也不过是三升米、一点脍肉、一点菜蔬而已;此人谨慎自持,二十罚以上,都要自己省览;如此食少事繁,岂能久乎!蜀军的军势,或者没有太?大的破绽;但?诸葛氏的身体,就是他们最大的破绽!”
没错,先?前西川使者大摇大摆,上门激将之时,司马懿严阵以待,也不是没有预备。他抢先?过问诸葛氏的饮食,正是在话语中打了个极为?阴险的埋伏。如果?使者说诸葛氏一天食米三四升,他就说此人“食少事繁,岂能久乎”;如果?使者咬咬牙,谎称诸葛氏胃口极好,一天两斤炖肉三个肘子四斤黄酒,他就说诸葛氏胡吃海喝毫无节制,迟早飞升三高星球;如果?使者聪明一点说诸葛氏营养均衡饮食·精细,吃的是蒸羊羔蒸鹿尾蒸熊掌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等等美食,他就说诸葛亮饮食奢靡、略无顾忌,俨然亡国之相,依旧还是药丸。
总而言之,无论?使者回答什么,司马懿都有万全的准备,一定能把话题转到“岂能久乎”的固定结论?上;靠着洗刷西川使者来洗刷诸葛氏的威慑力,为?军队挽回一点虚无的信心既然敌军的魁首已经“岂能久乎”,那己方自然是“坚持下去?,就有办法”嘛。
但?很可惜,他接见?时刚刚开口问了两句,那个西川的使者就忽然发作,抽出了女?装当?场敬献,搞得司马侍中立刻破防,不能不厉声?把人驱逐出去?;连预备好的妙妙小话术也被直接斩断,根本来不及施展;以至于只有在如今故技重施,为?郭淮论?证诸葛亮的“岂能久乎”。
显然,郭将军还是太?忠厚了,根本没有意料到主将会隐伏下这样无懈可击的妙妙论?证。他甚至还认真?想了一想,然后发现司马侍中的理论?居然还相当?合理毕竟,诸葛氏天天坐个三轮车到处逛的事情大家也是知道的,要是身体健壮行动自如,何必天天坐三轮车?以此观之,在经历了军旅冗杂事务的折磨之后,说一句“身体虚弱”,也是相当?正常的吧?
“我前几日得到线报。天水陷落投降以后,诸葛亮亲自赶赴前线,安抚军心。”司马懿缓缓道:“自汉中至天水,沿途奔波数百里之遥,又?都是崎岖的山路,以诸葛亮的体格,又?能支撑多久?这就是我们最大的机会,不能不牢牢把握。”
以当?下的生产力,“旅途劳顿”可绝不是什么夸张;就算是皇帝巡游,筹备完全,一天走上百余里也要疲惫不堪;何况军中诸事皆简,遭受的磨折更比寻常厉害百倍。诸葛氏长途奔驰之后难以克当?,为?此生一场大病都是有的。而以蜀军现在的情形,唯一一个可以支撑大局的顶梁柱病倒,肯定也会露出极大的破绽。所以司马侍中口中的“缝隙”,真不是什么虚妄之言。
郭淮面色微变,再明显不过的露出了心动。被蜀军摁在前线憋屈了几个月,魏军上层的郁闷与?不快同样抵达了顶点。平日里为?了顾全大局,尚且可以暗自隐忍;如今真?有了一举翻盘,争夺胜利的良机,又?怎么能轻易放过呢?
当?然,相比于蠢蠢欲动的心机,郭淮更为?钦佩膺服的,是司马侍中独到老辣的眼光。能从蜀军这看似严密妥帖的阵势中,一眼?看出对方隐秘的软肋,这样细密的判断与?决绝,不能不令人五体投地?,心服口服;往常因为?接连受挫而产生的那点阴影,亦消散无余,再无动静了。
他毫不犹豫,略微捋一捋衣衫,直接拜了下去?:“侍中高见?,仆唯侍中马首是瞻而已!”
“这如何敢当??请起?,请起?!”司马懿赶紧起?身,亲手将人搀了:“郭将军谬赞,老夫实有不安。之后的大事,还要拜托郭将军一一照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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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懿是真?要对蜀军做什么大事么?
那肯定是绝无可能的。司马懿又?不是什么盲目自信的傻子,当?然知道他对郭淮口嗨的那些有多么的不切实际,更知道所谓的“软肋”有多么的不靠谱诸葛亮之缜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