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睛有些酸了，刚想开口说话，程若曦却突然抬起头，眼睛里坚定无比。

“妈，我后悔了。”

这几个字不知道在她心里划过多少遍，如今这样说出来，她心里竟然放松了些许。

字音落地，许倩脸瞬间垮了下来，上一秒她还想着怎么安慰自己的女儿。

下一秒，她却后悔了？

“若曦，你不是答应妈妈…”许倩脸色苍白，因为若曦的事，她更加苍老了。

程若曦的视线触及到她发间的白色，触电一般退了回来。

一咬牙，一跺脚。

“妈，我真的后悔了，我离不开他…”程若曦手从桌子上移开，外边的天沉的要命，屋里的白炽灯却把他们的脸照的惨白。

许倩心中绞痛，她眉毛拧成一个死结，目光深沉阴郁。

“如果非要去死个人，那就让我去死好了。”程若曦说出这些话，已经耗费了自己的力气。

双手撑在桌子上才勉强让自己站起来。

“离开他我生不如死，您要是非要以死相逼，是作为女儿的不孝，我愿意死在您前面。”

语毕，程若曦竟然扯出一抹笑，却是悲凉又悲伤。

她转身，外边雷声轰鸣，大雨倾盆。哗啦啦的雨声，像是要把她刚才说的大逆不道的话一刷的一干二净。

“若曦。”

许倩的声音像是条线，死命一般要把程若曦拉回来，“若曦，你听妈妈说！说完你在决定！”

许倩知道自己没办法控制程若曦，就像从一开始，她没办法控制程若曦爱上冷恕一样。

她没错，错的是自己。

细线牢牢的牵扯住两个人，不是声音，而是母女情。

程若曦回头，脸上已经湿了。

许倩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她抓住程若曦，忍了半天的眼泪还是落了下来。

“若曦，是妈妈的错是妈妈不好…可妈妈没有半点办法…你…你可是有个同胞哥哥…”

脑海里忽然有什么东西倒塌了，却也像是升起来的小小亮光，伴随着外边沉重的雨声。

啪的一声，亮光灭了。

时间久远，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也被重新翻开。

许倩提到那个人的时候，声音尖细，甚至恨不得将她拉出来狠狠的打一顿。

夺子之痛，恨之入骨。

“是冷恕的母亲抢走了他啊，为了她那岌岌可危的少奶奶位置…这个虚荣又肮脏的女人。”许倩脸色变的狰狞可怕，是程若曦从来没看过的模样。

她除了震惊，只剩下茫然。

安静的听着许倩将她心里的伤疤撕开，“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好姐妹啊！她怎么忍心，忍心这么做。”

“那孩子呢。”程若曦抬眸，听着许倩的回答，心里如鼓，轰隆隆的响起。

“死了！他们杀死了他！我去要回我自己的儿子！孩子却被他们以破坏名声之由杀了！多么狠毒的女人！”

许倩牢牢的抓住程若曦的手，不让她挣脱开，“若曦妈妈没有办法…”

声泪俱下，可悲可怜。

程若曦像是摇曳着风雨中的一颗稻草，而许倩的话就是压倒她的最后一滴雨。

“妈…”

这个字眼从嗓子里出来，是裹着血和痛的，她唇瓣微抖，眼睛茫然。

两个人脸上都是泪，她震惊，她恨意。

程若曦对上许倩满是恨意的眸子，一滴泪滚圆的落在地上。

“所以，你把我推给冷家，是为了复仇。”

“她害死了我的儿子！冷家儿子也别想好过！”许倩整个身子都在发抖，后背虚虚的出着汗，却不能把她心中的苦痛发泄出来。

她所有屈辱的，疼痛的，内心的不安全都暴露在程若曦面前。

她没错。

为了给儿子报仇，送女儿去仇家，她没错。错的是仇恨，是冷家和她永远没办法跨过去的鸿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