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手上的操作很精巧,讲得也挺细致,一来二去,岳承泽就这样坐在了他的旁边,时不时问一些不痛不痒的问题,周时允勾起唇角,懒洋洋地解答。
岳承泽似乎很顺着他。
不是表面上的,那种表面上的顺从太过扎眼,明眼人一看就看得出来,周少爷冰雪聪明,没有再用目光打量对方,因为岳承泽的存在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就像是一只常年流浪的野猫,突然被人拐到家里,张牙舞爪一阵子,看到人类手臂上的抓痕,又会迫切地想观察对方的反应。
这是一种试探,坦白来说,他现在就是在试探岳承泽。
如果是装的,那有几成真,如果是真的,又有几成演?
在名利场上虚虚实实的恭维泡着长大,周少爷很多时候只消得一个眼神就能看穿很多人,唯独岳承泽,无论是年龄,还是阅历,又或者是伦理,都压了他一头,以前井水不犯河水的时候还好,现在被人家抓住了天大的把柄,居然没把他赶出去,从岳家除名。
简直是猫抓老鼠,匪夷所思。
周时允心烦意乱,觉得自己就是那只老鼠,想得失眠索性不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岳承泽不是步步紧逼吗?那就来啊,我又不怕你。
这几日的和平相处异常和谐,他不闹了,岳承泽也没有再质问,两个人就像是默契地一起揭过了这一篇,仿佛从来没有什么争执发生过一样。
“你又死了?”周时允看着液晶屏上岳承泽操纵的角色再次阵亡,不免被逗笑出声,“我说了,手柄的P是跳,你到了悬崖要按P再往前跑……哎呀不是在原地跳。”
他凑过去,去摸男人的手柄,将每一根指头放在该有的位置上,纠正得挺认真的,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拉得很近,可能是今日的气温偏高,周时允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些热,但嘴上还在念念叨叨那些游戏技巧,直到他说了半天岳承泽也没答应,才微拧着眉抬头看他。
岳承泽笑意明显,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那磁性的低音就在他耳边响起,“爸爸知道了。”
“……”
周时允的心跳仿佛一下子停了一拍,愣怔片刻,才赶紧侧过身去回去了。
可能是方才离男人太近,周时允似有似无地又在他身上闻到了一股雪茄的味道,什么阿波罗,大卫杜夫……都是一贯的烟草味,偏偏在这个沉稳专注的男人身上,那种缭绕的气息显得格外独树一帜。
烟草。
答案呼之欲出。
他无法再欺骗自己了,这个味道,和他高烧中迷迷糊糊睡梦中的味道,一模一样。
周时允的情绪又沉下去,连着又打了几局,也不知道是岳承泽上手太快,还是他心绪不宁,竟连连失误,一来二去,反倒是岳承泽活着了。
他松了口气,本想缓缓放空一下自己的脑袋,没成想下个关卡开头,岳承泽就犯了个致命的小错,连带着他一起在复活点双双复活了。
把戏。
周少爷不是没被别人示好过,但是这样的还是头一回,有长辈愿意陪自己玩游戏,故意死了也要他复活,简直太像做梦,于是岳承泽在他心里那个复杂的形象又添了几笔,全是莫名其妙和自以为是。
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横着一口气,却不知道冲谁发泄出来,午后的阳光渐渐低沉,斜阳终于透过窗棂,游戏打了有一会儿了,他打了个哈欠,真的困了,没午睡。
“我困了。”
丢下游戏机,周时允刻意不去看岳承泽的神色,直直走向自己的大床,又陷身入柔软的床垫之中。
“……”
似乎是真的困了,刚躺上去没多久他就迷迷糊糊地闭上眼睛,今天气温高,但也没到那种可以不盖被子直接睡的程度,岳承泽的脚步在周围轻轻响起,他注视了他一会儿,又细致地将一旁的薄被扯过来盖上。
周时允已经闭眼睡了,迷迷糊糊间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嘟囔了一句,听不太清楚,好像是什么烦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