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1 / 3)

就连陈继源师傅都曾委婉地提醒过他,“孩子,孤独终老是很辛苦的,人还是得有个伴儿。”

不怪大家疑惑,其实令超自己也说不清究竟是怎么回事,参加工作之后他始终对恋爱一事没有强烈的渴望。天天早来晚走地往修复室一钻,他已经寻到了足够多的乐趣,似乎身边真的没有必要再多一个人了。但是每逢周末和节假日,往返老家时间又不允许,只身一人徘徊在图书馆和艺术展时,他也曾想过,如果有个灵魂契合的女孩和他一起聊聊艺术,谈谈人生,他也会很开心,但那个女孩是谁,在哪里,他却并不打算花费很多时间去找寻。

可能是因为在他心里一直有个身影挥之不去,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某种标准。“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令超知道,他对爱情的疏离,他对其他女孩懒得回顾的态度,也多半是因为那个影子。

十年了,那个身影不曾褪色分毫,十年了,不知道是否有缘再相见。

年终岁尾

师父怕冷,一进入深秋,令超烧水的频率就大幅度增加。除了续茶水,更重要的是师父那个暖手的热水袋要经常换烫水进去。虽然令超和陈耀祖他们这些小辈已经能胜任一部分工作,但有些精细的修复还需要陈继源亲自操作,戴着手套终归不方便,人上了年纪,血液循环又不好,天气冷一些,手指就不是很灵活,于是总要抱着个热水袋,保持手部的温暖。

随着师父那件深蓝色有暗纹的厚袄,从终日披在肩上变作领口严严实实扣好地裹在身上,令超来天津后的又一个严冬悄然到来。

也许出身东北,也许年纪尚轻,令超远不似师父和来自南方的师弟那般惧怕寒冷,况且天津的冬天相较于老家来说,那点儿寒气本就不是一个量级。于是,在陈继源先生的修复间里,一到冬天就会呈现这样的景象老先生穿得严严实实,手里抱着暖水袋,在两个徒弟间溜达着指导,两个徒弟,一个穿着棉袄,另一个却着一件薄毛衣。不远处的桌上,茶杯里蒸腾出氤氲的热气,从日出东方,到星光满天,一日的光景就这般度过了

令超很喜欢天津的冬天,喜欢空气中那种不至于十分凛冽却又格外清冷的气息。有时候起得早,他便不去食堂吃饭,一个人走到附近的居民区,寻一家早餐店进去,在地道天津味儿的背景声中,吃一碗透着咸香的锅巴菜就一个微甜的糖果子,临走时给师父打包一大碗他最爱的豆腐脑,再配一个糖果子,再给习惯睡懒觉不吃早饭的耀祖捎带一个不加辣的煎饼果子。

来天津的四年,馆里常见新人涌入,也常有旧人离职。一开始令超不是很理解,这样一份充满意义的工作为什么有些人好不容易挤进来,没过多久便要离开。后来他渐渐明白了,这是一份需要耐得住寂寞的工作,枯燥单调,远不如手中画作那样丰富多彩。外面的世界太广阔了,诱惑也很多,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总有一些人渴望去不同的世界去看一看。自己刚毕业那会儿不也是因为杂志社的工作落空,而这里又可以提供外出学习的机会而改变了志向吗。

师父也常说,人和人讲究缘分,人和工作也讲究缘分,有人愿意留,就总会有人想要走,想走的留不住,想留的跑不了,总会达到一个平衡的。

令超也说不好自己未来会不会成为想走的那一个,但他知道,至少几年之内他是不会走的,这里还有太多的东西需要学习,还有出国进修的机会等待着他,虽然不知道是在多久之后,但他愿意等,也不会因为等待而焦躁。在馆里工作的这四年,令超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沉静下来,杂念少了,人也就更从容了,至于其他的东西,自然有水到渠成的那一天。

十一月下旬,令超先是被派到北京出差,没隔多久又去了西安参加一个业内的座谈会,回来已经十二月初了。馆里每逢年末便会格外忙碌,油画修复组的工作更是繁忙,除了完成手头的修复任务外,还要盘点一年入馆的画作数量,统计修复数量与修复程度,制定来年的计划,再由此预算出未来一年修复工作所需的用料开支,桩桩件件都是精细活儿,半点儿都马虎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