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旧迎新的年终岁尾,一些疼痛和失去永远地留在了过去,一些怀疑和不确定渐渐蜕变为相信和笃定。岁月的掌纹在每个人的手中以微乎其微的幅度蔓延着,生活的河流却继续壮阔地奔涌向前......
姑爷上门
一九九一年的元旦如期而至。前一夜,一场大雪落下,覆盖了整个城镇,大地一片洁白无瑕,仿佛这样一个新的年份不是从旧年延续而来,而是天地鸿蒙,混沌初开。
一大清早,喜兰推开一扇窗户,任凭干净清冽中又带着一点湿呼呼雪气的风灌进房间。她从小就喜欢闻雪后的空气,到了这个年纪,依然如此。凡江拿一件羊毛坎肩,罩在喜兰肩上,“小心着凉,年初病,病一年。”
喜兰回头瞪凡江一眼,笑着说,“你就不盼我点儿好?再说了,还是老师呢,这么迷信的话也说得出口。”
“还不是为你好,年轻的时候就冒冒失失的,一下雪就不管不顾地往外跑,因为这个感过多少次冒,自己又不是不知道,这个岁数了,该注意得注意了。”凡江也不生气,只管笑呵呵地叨叨着。
“什么岁数?你说我什么岁数了?什么为我好,我看哪,你就是嫌我老!”喜兰笑着跟他斗嘴。
“你可不是比我老么,你比我大三岁呢。按照辈分,我还得管你叫声姐,老姐姐,你可注意保养些身子吧!”凡江笑道。
喜兰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如何反驳,赌气似的任凭窗户开着,自己从凡江身边走过,还
“不小心”撞了他一下。
说来也奇怪,凡江年轻时候,话并不多,那时候,这个家中,百分之八十的时间都是喜兰在说,凡江在听。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比例开始一点点起着变化,凡江的话不仅多了起来,还劲道的如同一个小鼓槌,句句砸在点儿上,有时候真能把喜兰怼的哑口无言。不过,这种调情式的斗嘴,大多数始于关心,终于关心过头,谁也不会因为这个真生气。
“你看看厨房里备的菜还差什么,一会儿我再出去买点儿。”凡江边说,边走到窗边把窗户关好。
虎子爱吃的排骨、令谦馋的炒肥肠,秀莹喜欢的糖醋鱼、令如最爱的小鸡炖蘑菇、令美心心念念的拔丝地瓜、自己喜欢的土豆炖豆角,可惜元旦放假时间短,令超赶不回来,只能寒假再做给他吃了。
喜兰看着厨房灶台上摆的整整齐齐的食材,抿嘴微笑,又想起什么似的,朝着屋里大声询问,“我昨天买的那块五花肉呢?那肉可好了,再炖个红烧肉,拌个凉菜,都是你喜欢吃的。”
凡江走到厨房门口,笑呵呵地说,“我看菜不少了,就没把肉拿出来,过两天做也行。”
“那可不行,每样少做点儿也不能不做,那几个小崽子在外面隔三差五下馆子,亏不着嘴,不准备他们的,也得可着你来,去,把肉拿出来,切了,一会儿我给你炖。”
凡江走到阳台,把挂在窗外装肉的袋子卸了下来,笑眯眯地回到厨房,洗肉、切块。嘴里念叨着,“还得是自己的老婆疼自己。”
“老没正经的。”喜兰瞪了他一眼,嘴角却不由地扬了起来。俩人在厨房边闲聊边备着菜,客厅的电话铃响了。喜兰擦了擦手接起了电话,是令如打来的。
“妈,我现在要出发去火车站了,正常的话十点半到站,十一点多能到家。不知道火车会不会晚点,我要是十一点多没到,你们就先吃,不用等我。”
“行,不着急,你路上注意安全。令美昨天打电话,说她们百货大楼上午还有什么活动,得快十二点才能到家。你们到齐了,咱们再开饭,都是自己家人,早一会儿晚一会儿没事儿。”
“哦,对了,妈,我还要带个朋友回去。不用特意准备,多添副碗筷就行。”令如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
“什么朋友?男的,女的?”喜兰一下子来了精神,提高了声音问。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得赶紧出门了,一会儿赶不上车了。我挂了啊!”令如不给母亲追问的机会。
喜兰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