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1 / 3)

考试地点就是在鲁美的大礼堂,考试安排是上午考素描、下午考色彩,第二天还要加试专业课。令超还记得当时的考题是画马赛石膏像。这个题目对他这样常驻鲁美画班的考生来说并不陌生,平时的训练课上,各个角度的石膏像他们都画过无数次。

令超坐在考场礼堂靠左一点的位置上, 周围都是隔断,看不清其他考生的模样。 他专注地看着前方的石膏像,深吸一口气,提笔作画。整个过程他觉得心里、脑中都十分安静,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和眼前的石膏。而此时也仿佛不是在考试,而是通过笔和眼前之物进行对话,对话顺利,就能与其终身相伴。

第二天加试结束后,令超和同宿舍的兄弟收拾好行李,各回各家。在分别之际,大家都很平静,大概是很多人已经熟悉了这样的分别。所有人都不确定自己来年还会不会出现在这里,继续为着那个虚无的梦想而努力,现在说再见,似乎太早。

令超却头也不回地走出鲁美的大门。他不想回头,他相信几个月后,自己会再次昂着头走进来,现在的不留恋是为了他日的重逢。说不上是哪来的自信,或者应该算是一种变相的祈祷。

回家后的令超,连睡了两天,睡得天昏地暗,起来之后,连吃了三大碗尖椒鸡蛋打卤面,惊得喜兰以为这孩子受了什么刺激。

不久之后,凡江从单位带回了鲁美寄来的信:令超通过了艺考。

苦尽甘来

短暂的兴奋之余,更加严峻的考验也来到了令超的眼前文化课考试。

虽然当时的美术生同样需要考数语外、政史地这六门学科,但对总成绩的要求比其他普通考生低一些,且数学分数只做参考,不计入总成绩。可对于孟令超来说,这依旧很难。上学的时候他成绩就不好,当时的高考成绩甚至都达不到艺考生的标准,如今这中间又隔了一年的时间,他早就已经忘了一年前自己都学过些什么。

可是又能怎么办呢,从头学起的美术专业课都考过了,九九八十一难都过来了,真的要在小阴沟里翻船吗?那也对不起自己过去这几个月离家在外的苦熬!再说,就算是自己不在乎,家人怎么办,那些花出去的钱、付出的担心,都白费了吗?不行啊!想到这些,令超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当初上学的时候都干什么去了?但凡当初用点心,现在也不至于如此抓瞎。

令超高中时代的教材早在他高考结束那天就全部卖给收破烂老头了,卖的那点儿钱买了几瓶汽水跟哥们儿分着喝了。现在,父亲给他借来了全套的教材。当那一摞子书摆在眼前的时候,令超眼前一黑,真想立即驾鹤西去。他算是彻底明白了,人这一辈子真得是按部就班的来,没有捷径可以走,有时候你自以为走了捷径,可说不定以后哪天,你还得花百倍、千倍的时间和精力把曾经绕过的那些东西捡起来。还能咋办,已经走到这步了,硬着头皮捡吧!

好在数学成绩不计入总分,文科的东西,以记忆和理解为主,令超已经没有时间理解了,填鸭式复习法,硬往脑子里灌,一本书一本书地灌。那段二次备战高考的日子,后来回想起来还让令超头晕目眩,那将近三个月的填鸭式生活,导致他后来有一段时间见不得一本书,甚至看见带字的纸都恶心。

皇天不负苦心人,鲁迅美术学院的录取通知书终于插上小翅膀向令超飞了过来。收到通知书的那天,喜兰哭了,凡江也激动得不行,很少喝酒的他,当天晚饭还把令谦叫来,一起喝了好几杯。

令超却出奇的平静。文化课考试结束的那段日子,他想着接下来要面对的两种不同的人生成为大学生或是做回待业青年,那意味着经历未知的精彩或深陷已知的乏味,但他已经没有了决定权。在等待命运审判的日子里,他也偷偷幻想过收到通知书后的反应,喜极而泣的,咆哮痛骂的,撒欢狂奔的,但没有一种是心平气和的。可当鲁美的橄榄枝真的递到他手中时,他觉得自己的脑子一下子清明起来,心也一下子静了,就好像这二十年来胸中所有飘忽不定的杂念在那一刻都尘埃落定。在那浅浅一层的尘埃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