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理想的未完待续。
至亲血脉中延续的不仅仅是基因,还有可能是上一代的执念、遗憾和希望,当血脉塑成人型,当新生命脱胎而出,执念会淡一点,遗憾会少一点,希望永远都在。只不过,这种转换与传承不是自私的、强制的,而是毫无征兆、潜移默化的,老一辈从未要求,小一辈却有可能早已踏上了前辈的来路。
当年,在图书馆和凡江同行时那种相形见绌的自卑,如今早已被淡忘,取而代之的,是想象女儿在校园的院落楼宇间穿行的自豪。 喜兰很庆幸,在自己年过半百的时候,还能看到当年根植于自己心中的愿望的种子,在令如的人生中发芽开花。 曾在某段时光中薄待过她的岁月,终于还是给了她不菲的补偿,她很知足。
静待爱情
令如读大学的年月,全国刚恢复高考没多久,有好多已经参加了工作的人,又重新争取到了机会,进入到象牙塔中开始全新的生活。像令如这样正常年纪一路按部就班地读到大学的,实属幸运儿。因此她自己也十分珍惜校园时光。
整个大学期间,令如没有缺过一节课,每节课都早早地来到教室,坐在第一排的位置,认真地听讲、做笔记,下课也经常围着老师问来问去。课余时间,图书馆便是她教室外的另一方天地,专业书、课外书,超出高中图书馆好几倍的藏书为令如打开了奔向更广阔世界的大门。废寝忘食的学习、如饥似渴地阅读,是她拥抱大学生活的方式。
系里像她这样用功的学生不在少数,或者可以说,那个时代的大学生,基本都是这样求知若渴。毕竟,很多人在入学前都走过了一段艰难而无望的岁月,考上大学对于他们来说堪比重生。无论过去他们是学生、工人,还是农民,无论曾经的岁月中,他们被定义成哪一类人,在大学校园中,在知识面前,他们是平等的。这种平等和自由的环境给了所有人崭新的视野和无限的可能,谁都不想辜负这个机会。
化学系的女孩不多,全系一共二十五个人,算上令如只有六个女生。男生当中还有许多老大哥,令如在系里算是个小妹妹,很受大家的照顾。这让她有一种和在家完全不同的体验。在家的时候,虽然上面还有哥哥,但大哥成家前也经常在工厂里忙,不太顾得上家里,结婚后就搬出去单过,回来的次数也有限。在家中,令如颇有长姐之风,不光能帮父母分担家务,还能帮弟弟和妹妹处理纷争、拿主意之类。习惯了凡事帮别人分担、凡事先为他人考虑,年轻的令如,逐渐形成了大气成熟的气场。
可到了大学,令如发现无论是在寝室还是在班级她都是最小的,大家跟她说话的时候,也是用她之前对自己弟弟妹妹的口吻,这让她觉得很有意思,总想照顾人的她竟然没了用武之地,一时之间真???有些适应不了。
化学系的老大哥们对这六个姑娘都十分照顾,大一的时候就分好工,每天自己打热水的时候,都给六个姑娘分别带上一壶。整个大学四年下来,令如几乎没自己去开水房打过几次水。至于系里大扫除、扫雪这类的活,就更不用姑娘们插手,全都被男同学们包了。
女孩子们过意不去,就想着干点儿什么来表达感激,想帮着洗衣服、洗被罩均被拒绝,就只能隔三差五的买些点心水果的分给男同学们。这对男生们来说,真算得上是雪中送炭了。令如学校的学生,家庭条件特别好的不多,每个人每个月的生活费有限,得算计着花。男生饭量又大,有时候一个算计不到,月底就出现了亏空,上顿不接下顿的事情也时有发生。女生们的粮食供给真的帮了他们大忙。班长曹非大哥曾笑着说,真的不知道,到底是谁在帮谁。
无论是谁帮助了谁,大家都在付出,也都在被付出。整个化学系十分和谐,像个大家庭。同学们经常笑说,这是纯纯的革命友谊。
清苦的物质生活对于年轻的学子们来说是个考验,但远远算不上痛苦和障碍。进到大学后,那种每天被知识充斥大脑的精神享受,完全可让他们忽略物质土壤的贫瘠。每个人的精神土壤,在整个大学期间,不断肥厚、丰盈,最终硕果累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