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道奇有些疲累的说。
“你提出来的提议我已接受,我也会游说江南世族先放隐户避难,同时开渠放水。但陆家和孙家非我所能及也。李国公,一边是姻亲,一边是百姓,是取百姓舍姻亲引得两家反目为仇,还是护姻亲舍百姓从此成为同盟,你自己选择吧。”
“今日我与你相谈愉快,但天色已晚,在下告辞。”
李茂不知道自己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离开那间民居的。
他仰望苍穹,只见天空一片漆黑,更有阴云笼罩,顿觉心中一团郁气,实在无法驱散。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为政之人都有他这样的感觉,总觉得自己能做出一番大事来,却发现一番大事想要做成,不是那么容易的。
各种倾轧、勾心斗角、私欲私利,甚至只是个人好恶,一时意气,都能阻挠事情的继续。
而作为皇帝,对于下面人斗成一团,既是乐见其成,又怕太过激烈动摇根本。而所谓的根本,原来并不是百姓,而是权势和控制力。
他家也是寒门出身,当年也是尘世中千千万万的棋子之一。他们不甘心只被做成棋子,于是成就了如今的信国公府。
如今呢?如今他们也做了下棋之人,可棋子就不该被尊重了吗?
棋子也是有尊严有人生的好吗!
棋子也是随时能翻身成为下棋之人的啊!
他举目四眺,这间位于东城的民居四周都是小巷,狭窄的小巷里阴暗不见光线,仿佛随时会择人而噬一般。
“大人,我们该回去了。”一位家将从某个角落闪了出来,提醒他。
自从邱老太君和李锐都被刺,无论信国公府哪位主子出门,至少都有十个家将在一旁守卫。暗地里的更有不少。
李茂看了眼藏在阴暗处的家将,淡淡地“嗯”了一声。
“我们回府。”
李茂回了府,先是去了持云院。
看见持云院里远远的橙色灯光,他的心也似乎温暖了起来。
他的妻儿都在北园,他若回来的不算太晚,向来是先拜见过母亲,然后再去妻儿房里沐浴更衣,休息一会儿,再回东园的。
顾卿下午送走了张玄,对张玄所说的“血案”、“牢狱之灾”一直耿耿于怀,就等着李茂回来问个究竟。
等李茂进了屋子,顾卿屏退所有人,包括花嬷嬷,这才拉着李茂问道:
“玲珑阁的血案是怎么回事?李锐的牢狱之灾又是怎么回事?你们到底瞒了我什么?”
难怪他回来的时候满脸都是虫咬的痕迹!
李茂原本就没想瞒太久,他知道下午老太太才送走张玄,此事应该是张玄所提。
他想着顾卿已经有了心理建设,便原原本本的把这件事从头到尾说的明明白白,连皇帝怎么设局,怎么让他打入世族内部,他怎么决定和世族作为同盟,以后游走于皇帝与世族之间都说的清清楚楚。
他怕顾卿不懂为什么他要这么选择,不得不把他这么选择的原因都说详细,诸如会鸟尽弓藏,以及他们根基浅薄,却四面树敌,若不再寻盟友,只有死路一条等等。
顾卿不太懂政治,但从小看的电视剧和历史书也不少了,自然明白李茂的顾忌。想到他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如今要在夹缝里求生存,着实是不易,只得拍了拍他的背,叹了一句:
“这真是不容易,实在撑不住就别撑了吧,我们家钱粮都够花销,何必趟这个浑水,你要觉得实在费力,不如告病回家。要不然你先设好后路,等哪天我一去了,你正好可以丁忧抽身事外……”
李茂听到前面还感动极了,对他来说,最宝贵的抉择不是想要做什么都能做,而是不想做什么可以不做。可是听到后来,他就开始惶恐了。
“娘!您说什么呢!您说这样的话,对我来说才叫天塌了!儿子这么辛苦忍耐都是为了您和全家能过的好好的,您要有个万一,我这么选择又有什么意义!”
顾卿也就是随口一提,她今日越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