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雾翻腾了一下,尖利的嗓音变得有几分怯生生,谨慎道:“你你你……你身上有他的味道,是吃掉了……吃掉了吗?”
魔尊被问得一下笑弯了眼,觉得这灵前所未有的会说话。
“嗯,吃掉了。”他咂摸着嘴,故意道,“又甜又软,味道不错。”
“吃掉了……那你、你就是自由之身,怎么还……还来来这里?”
温千晓心情很好,存心想逗弄逗弄这说话不利索的小结巴,轻捻两下左耳上的坠子,慢条斯理道:“消食啊。”
灰雾又翻腾了一下:“你你你胡说八道……封印要费很、很大力气的……你既然已经吃了他,怎么还会管封印消、消消失不消失……”
“那可不一定。”温千晓撩起衣袍,一步跨入裂谷之上扭曲变幻的鬼门,“本尊心系天下,不忍让恶魂之玉这等邪物现世。这个说法如何?”
灵尖叫起来:“你你你你别过来啊啊啊!!!”
“吵死了。”魔尊一进到谷里就听见那玩意在发癫,声音尖得能刺破耳膜,忍不住挥袖将它捉到手里,威胁道,“再乱叫就把你碾成芝麻糊。”
手心里那枚比瓜子儿大不了多少的玩意蹦了一下,可怜巴巴道:“不要。”
没了灰雾的这面虎皮大旗,灵怂得很快,老老实实躺在魔尊手心,小小声念叨起来:“我我我又不是恶魂之玉,你凶、凶我也没用。”
“哦?是谁借助恶魂之玉反过来影响本尊,害得本尊差点伤了心上人?”
瓜子儿更小声了:“是……是我。”
温千晓冷笑,作势要捏碎它。灵吓得咕噜滚了一下,嚷嚷道:“别别别……你说大家都是从万万万噬裂谷出来的,何必自相、自相残杀是不是……嘿嘿嘿……”
“可本尊记得,上回有人扯着嗓子骂本尊是叛徒――”
“不不不是我!呃……其实也、也是我……”
温千晓啧了声。
这东西果然脑子不好使。
他懒得再理会瓜子儿,在伸手不见五指的谷底信步走了片刻,连魔焰都没点,显然对这一带驾轻就熟。
灵还在努力喋喋道:“封印还是免、免了吧,我都上千年没见见见过外面了……”
温千晓忽然停下了。
他在满目黑暗里静默须臾,抬手打了个响指,点起一簇幽暗的火焰。
火光朝前探去,照亮了一片雪白的墙。
也并非是墙。
那是一具巨大的骸骨,不知何故葬在此处,魔焰照亮的仅仅是一小块脊骨,足以窥见其生前是何等的风光无限、令人生畏,死后亦这般巍然雄伟。
温千晓冷淡的神色倏地温柔起来,伸手抚上那白如雪色的骨头,轻柔得仿佛摩挲着枕边情人的眉眼,徘徊许久,才又沿着脊骨慢悠悠地往前走去。
偏偏此时瓜子儿不识趣地开口道:“这破破破骨头有什么好看的,一年来一回,看、看了几百回……”
魔尊大人闻言翻了个白眼。
在这具骸骨面前,他收敛了许多,既没有搭灵的腔,也没有开口训斥,只是沉默地顺着骨墙走到了尽头。
那是块小山似的硕大颅骨,遍布残破的裂痕,可见生前死得极其惨烈,地上还滚着一支断角,挂着几片摇摇欲坠的龙鳞。
这景色他熟的不能再熟了,每回借由鬼门下到谷底,瞧见的便是这么些东西。温千晓安静地站在断角旁,神色无悲无喜,目光慢慢向上抬去,穿过黑黢黢的眼洞,盯住雪白颅骨内漂浮着的黑色玉石。
那玉石哪怕在黑暗中都极为特别,纯净且毫无杂质,跟谷底终年不见天日的暗色截然不同,仿佛由世间最为纯粹的罪恶凝聚而成。
恶魂之玉。
“又见面了,老朋友。”魔尊大人轻轻笑起来,若非眼底红芒亮如赤血,光听口气,还真以为是在问候久别重逢的故友,“本尊与你相伴千年,可谓情深义厚,今年也照例来送你一场好梦。”
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