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很大的力气回到床上，几乎在合眼的瞬间他就睡着了。

他又做梦了。

曾经在无数次的失败与死亡中，他有过崩溃，可是项寻从未想过放弃他。

在他丧失了求生意志，原地等待凶手的匕首降临时，是项寻冲过来抱住他，硬生生替他挡住了一刀。

那一刀直接贯穿了项寻的心脏。

涌出来的鲜血那般炙热，融化了地上的冰雪。

他抱了上去，试图堵住项寻胸口的血洞，可是源源不断的鲜血抑制不住地流失，将一切染上一片血红。

“跑……”项寻挡在他身前，肩部又受了一刀，忍着痛哼，一手死死抓住凶手的手腕，另一手努力将他往外推，“跑，雪尽……用尽全身的力气跑，别回头……”

洛雪尽哭着跑了，但是不过五分钟，他就被追上来的凶手按在雪地里。

他头一次那么拼命地反抗，努力想要逃出凶手的桎梏，但还是被刺中数刀。他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发红的眼望着不远处倒在血红的雪地里的项寻。

在凶手离去后，他以最后一口气，在雪地拖出长长的血痕，爬到了已失去声息的项寻身边，轻轻地握住了项寻的手。

本该温热的手变得冰凉，失去了以往的温度，但他还是一点点地把脸蹭过去，贴上项寻的掌心。

这样就像是回到了前一个夜晚，项寻拥着他，揉着他的脸蛋，笑着说：“咱们阿雪就这么爱吃甜的？不用把巧克力藏在被窝里，等以后我还会做给你吃，好不好？”

清晨，洛雪尽醒来，嘴唇抿到了流下来的眼泪。

又苦又涩。

在这许久之后，现在，他终于记起来那枚巧克力的滋味。

加了果酱的巧克力不苦，很甜。

他从没吃过那么甜的东西，怎么就能忘了呢？

这并非是他唯一一次遗忘，自他意识觉醒后不是在副本的每一次刷新轮回都清楚地记得一切，时而清醒时而模糊，尤其在遇见项寻之后，他潜意识地不愿意保持清醒，变得更加厌倦，不断地妥协，就更浑浑噩噩了。

在他将要彻底丢失自我之时，庄园的大门开启，新的客人到来。

不似以往，到来的客人孤身一人。

他背着光向他走来，轻轻地唤了他一声“阿雪”，声音隐隐发颤：“我回来了。”

无数的记忆走马灯般涌出，洛雪尽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他以为，他们永远不会再见。

可是项寻来找他了，坚持要救他。

他该欢喜吗？

他又无比清醒地知道这对于项寻而言绝不是一件好事，他的世界就是无尽的深渊，只会给项寻带来痛苦和噩运。

他将项寻拒之门外过，也歇斯底里过，在见到项寻因他受伤后更加惧怕一切。此等状态中他有过几次完全不记得项寻，沦为一个没有灵魂的普通的NPC。

他不敢想象当项寻毅然决然又一次奔入副本中，见到的却是一个木偶般且认不出人的他会是怎样一个感受。

“宿主。”系统叫出了久违的称呼。

洛雪尽抹了一把脸：“我没事。”

他不会让项寻所做的一切努力付之东流，这一次，就换他来拯救项寻。

－

第四日，深夜一点。

本在沉睡中的洛雪尽忽然警觉睁眼，凝神细听。

“咯吱咯吱”

微弱到听不见的动静响在室外。

这几日他一直保持着高度戒备，不敢睡沉，再加上还有系统预警，所以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异常，立马动作轻盈无声又敏捷地掀被下床，放低身子行至落地窗边。

起得太快，身体仍然处于虚弱状态中的他恍惚了一瞬，闭上眼缓冲了几秒，才恢复视力，平稳住呼吸和心跳后，小心地挑开窗帘，往外看。

“咯吱咯吱”

他没听错，这是人踩在雪地上发出的声音，无可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