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医生诊断出他大脑里淤血的情况后,他也没有任何隐瞒的告诉了沈甫,转述医生的话。
“医生说他的头部受过重创,也许会失忆。”
凌靖唯一没有说的事情是李飞舟身上那些乱七八糟的痕迹,他亲手帮李飞舟清洗的时候,盯着他无助的眼泪想。
李飞舟过的实在太荒唐,也太复杂了,他的很多事都是凌靖直到现在都不知道的。
这再次使凌靖在警戒线外,又退了一步。
他是习惯海上漂泊的,习惯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如果李飞舟还是黎飞的话,也许他真的会想要继续维持这段关系,甚至会花费心思把这个冷冰冰的人拉倒身边更近的距离。
但李飞舟是李飞舟,从一开始凌靖认识的就不是真正的他。
到了病房门口,凌靖推开门后让身,看向了身后的他。
李飞舟犹疑的往里面看了一眼,但是没有看到完整的人影,他又抬头看了凌靖一眼,漆黑的眼眸润润的,小声说。
“谢谢。”
他越过凌靖,脚步急促的走了进步,然后凌靖关上了门。
病房墙壁的隔音很好,凌靖在走廊里没有听见任何声响,他忍不住掏出了烟盒,然后下楼去抽烟,又接了军队的电话谈了些正事。
再回到病房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他走进去,看到沈甫靠着床头坐着,面颊凹陷,神色憔悴,但神色很平静。
凌靖扫了一圈空荡荡的病房,皱起眉问。
“他呢?”
“去洗草莓了。”
沈甫回答完后看向他,深邃的轮廓因为形销骨立而愈加明显,深邃的眼眸凝视着他,温和的说。
“晚上你送他回军队吧。”
“回军队?”
凌靖眉心一跳,没想到他真的只见了李飞舟一面就要把人送走,不赞同道。
“他现在失忆了怎么回军队?而且他知道你生病了,这种时候怎么可能会走?”
沈甫依旧神色平和的说。
“我没想到他真的只记得我了,但现在这并不是一件好事,我快死了,他记得我只会白白伤心。”
顿了顿,他瞥了紧闭的门口一眼,然后声音低了许多。
“我骗他说病会好的,他也答应了回军队。小靖,之后的事,你不用再管了。”
凌靖沉默的听着,似乎是想要出声反驳,但又没有一个合适的立场来劝他改变心意,忍了忍后还是毫不客气的说。
“他现在只记得你,你见了他一面倒是满足心愿,那他下次过来看到的是你的尸体,又该怎么办?”
毫不避讳,甚至有些咄咄逼人的话让沈甫不禁看向了他,却也没生气。
他默然片刻后咳嗽了两声,脸上浮出了一丝苦笑,喃喃的说。
“是我太自私...我曾经很想回到过去,回到他还没有遇到那么多人的时候,还只是我的小猫的时候,我发誓会好好对他,不会再让他害怕我,厌恶我,逃离我。可是偏偏在这种时候他失忆了,我倒宁愿他永远恨着我,不要再为我哭。”
生老病死的自然规律是再强大的人都无法改变的宿命,沈甫还不到四十,正是最风华正茂的时候,可因为遗传病,他也不得不直面死亡。
凌靖的胸口仿佛被一块大石头压住了似的,他感到很烦躁,又没有缘由。
平心而论他和沈甫的关系没有熟稔到希望他继续活下去这种程度,能从遥远的海上赶回来并留下来照顾他就已经是凌靖做出的最温情的事情了。
但李飞舟在昏沉间喊着“先生”的样子不断在他脑海里浮现,他现在由衷的不想让沈甫死,或许只是因为不想看到现在的李飞舟唯一依赖并相信的人死去。
凌靖又想抽烟了,他夹着烟往病房外面大步走,到了门口时蓦然停住了脚步,莫名其妙的问。
“小叔,你的病真的不能治了吗?”
身后半晌都没有回答。
凌靖的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