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他还在墓碑前看到了一束新鲜的向日葵。

可这并不是最让蓝弈感到震惊的。

最让他想不明白的是,他感觉到自己正面对着墓碑站立,而且正抬手冲着墓碑敬礼。

除此之外,他感觉自己似乎还对着墓碑说了什么,却听不到声音。

他只堪堪从嘴唇的开合中推断出,似乎有“谢谢”两个字。

与此同时,他心底不可自控的,升起一股惋惜和遗憾的感情。

谢什么,为什么要谢。

为什么会有早早的墓碑,他又为什么会对着早早的墓碑敬礼。

还有为什么要惋惜,要遗憾?

难道早早真的……

“唰”,蓝弈猛的睁开了眼睛。

他额头渗出一层薄薄的冷汗,眼底深处甚至还有些许没来得及褪去的悲伤。

城市另一头。

池早并不知道蓝弈竟然梦到了她前世的墓,还梦到了自己去祭拜她的场景。

此刻同样身在梦境中的她,难得的有些高兴。

只因为很久没有变化的组合梦第三枚炸弹爆炸、全家福、操场沙坑里玩耍的三个男人,池早把这些合在一起的梦,叫组合梦。

今天,组合梦终于有了变化。

池早终于又一次,在梦里听见了那道粗嘎难听的声音。

声音是在全家福片段里出现的。

随着手指在照片上的人脸上移动,粗嘎的声音同时说道:“这是爹,对,是爹。”

“这是娘,咱娘。”

“这是大哥,这是大嫂……”

“这是荷花,对荷花。”

“还有这个,猜这是谁……”

声音到了这里停住。

画面闪烁,全家福消失,变成了夕阳余晖下的操场。

还是蒙着层水雾般,模糊不清的人群,以及远处沙坑里,肆意玩闹的三个男人。

第一次梦到这个画面时,池早曾被三人不时发出的愉快笑声感染,忍不住勾唇一起笑过。

但此时,再看着这一幕,她却再也笑不出来了。

隐隐的,她心里有了一个看上去不可能,却又莫名合理的猜测。

搬家后,不再有纺织厂准时准点响起的广播声把人从睡梦中唤醒。

池早却第一次主动脱离了梦境,睁开了眼睛。

这会儿,天还没亮,房间里还是黑的。

外面也静悄悄一片。

池早愣怔的看着房顶,心里有很多的疑惑。

对于三个男人的身份,她有了个难以置信,可似乎又合情合理的猜测。

可如果她的猜测是真,那么一直以来,对于眼角膜受捐者身份的认定,又要怎么解释呢。

池早不知道,只觉太阳穴都在隐隐作疼。

又过了一会儿,却还是理不清头绪。

她干脆也不睡了,掀开被子穿衣服起床。

于是等尤挽彰睡醒起床来,就见院子打扫了,热水烧好了,连早饭都马上要做好端到桌上。

还是烙的烫面饼,有咸口和甜口两种。

另外池早还用王阿姨给送的,自家做的西红柿酱打了西红柿鸡蛋汤。

“哎呦喂!”尤挽彰脸都顾不上去洗了,凑过来左瞅瞅右瞅瞅,“好家伙,这是要嫁出去了,激动得一晚上没睡啊。”

“啊对对对,我就激动得睡不着,行了吧!”池早一边忙活,一边顺着尤挽彰道。

尤挽彰一噎,顿时就觉得没意思了。

他冷哼一声,干脆转身去洗脸。

那烫面饼子,不管是咸口还是甜口,全都软乎乎的,看着就好吃。

一口饼子,一口咸菜,再配上西红柿鸡蛋汤……嘿呀,果然还是有徒弟孝顺的日子舒坦呢。

一顿分外满足的早饭吃完,尤挽彰背着手溜溜达达往友谊商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