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止是皇帝,其余臣子也面色一抖。
颜溪这张脸好说也是个清秀佳人,可如今硬生生长出了阎罗鬼怪之感。
而颜溪没工夫在乎他们怎么想,她直接从袖带里拿出本奏折递了上去。
顺带还正色道:“臣要参霍大将军一本。”
站在武官首列,正笑盈盈看着她的霍延庭顿时面色一僵。
无数目光汇聚到他这里,皆夹杂着些许可怜。
大将军求娶颜二姑娘已是满城皆知的事情了,这两日早朝,颜二姑娘有些什么他都是第一个站出来支持的,结果竟然被颜二姑娘参了一本。
有平日里看霍延庭不顺眼的朝臣已经忍不住低头偷笑。
突然就觉得平衡了。
霍大将军和她如此亲近,如此维护她也被无情参了一本,他们这些没什么干系的人被她怼岂不是很正常了?
霍延庭面色发僵,他看了颜溪一眼,无奈走出了武官之列。
颜溪参他一本,他得出来听。
皇帝也有些没想到还有这一出,不过看霍延庭那一脸无奈的模样,皇帝突然轻轻咳了咳,掩下唇角笑意,然后他缓缓打开奏折。
这奏折写得条理清晰,字迹工整,言语间也十分规矩,皇帝挑了挑眉,也没顾忌,当即就问:“这是谁写的?”
颜溪那鸡扒似的字,他一辈子都不会忘。
颜溪清了清嗓子,才对林睢意使了个眼色。
林大人缓缓走出队列,朝皇帝行了一礼,道:“霍将军纵马行凶,实乃违背大景律法。”
皇帝似笑非笑道:“颜溪,你真是本事大。”
这是又撺掇了一个人来和她一起参人?
颜溪一听皇帝这么说,忙行礼道:“陛下,臣认为御史之责就该检查朝堂,行御史之事,否则岂不是有违陛下之期望?陛下放心,我们已经仔细筛查近月文书,定会行好监察之职,不叫任何违矩之事发生。”
皇帝唇角那抹笑便陡然僵在了脸上,他顿了顿,才按着眉心道:“近月文书?”
他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而颜溪的话证实了他的猜想。
颜溪正色道:“是,待臣整理好,定然一个也不放过!”
她说着还用冷厉目光瞥了眼四周,警告意味不言而喻。
皇帝张了张嘴,顿了许久才叹道:“颜爱卿,你有没有听过一个词?”
颜溪:“?”
她露出满脸倾听之意。
皇帝便平静道:“和光同尘。”
这词原本是官员用来说自己的,大致有种水至清则无鱼的意思,作为皇帝,他自然希望每个人都是纯臣,所以这话本不该从皇帝嘴里说出来,但某位小御史实在太闹腾了,纯得太过,让皇帝都不得不劝她一句。
颜溪却笑道:“陛下,那都是庸才才说的,臣一心为国,何惧鬼魅魍魉?您瞧,昨日臣上禀之后,今日就无人再犯,这就是御史之职,您赋予臣监察之职,臣定为您抛头颅洒热血,不惧前路艰险,便身死道消也无所惧!”
颜溪单膝跪下,以文臣之身行了个武将之礼,满脸肃然和热忱道:“臣愿为大景洒热血,愿为大景斩荆棘,愿肝脑涂地亦不悔!”
皇帝:“······”
说得很好,但他不太想要。
你一个从五品小官,站在乾坤殿门口的位置,不知道的以为你当了宰相,即将统领文武群臣了。
皇帝静静看了她一会儿,干脆伸手撑着额角,看向一边,眼不见心为净,他无力道:“你继续。”
颜溪便起身继续用热切的语气道:“霍大将军纵马行凶,实乃违背本朝律法,臣今日参大将军一本,便是不希望这等事情再次发生,今日只是坏了人家的摊子,可若是人人效仿,他日伤了人家性命又该怎么办?大景每一个子民的生命都是贵重的,与在场诸位大人并无不同。”
霍延庭站在殿中默默看着她说话,眼中只有一片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