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予鹤原地站了很久。

他视线里是什么都不剩的一间屋,只剩墙壁上他拳头砸出的几个浅坑,耳朵里于蓁蓁逃跑的动?静异常清晰,她出了屋,下了楼,在室外还在嗒嗒嗒地跑。

她这样避着他,可他清晰地想到一些旧事,那段时间杨敏慧一到晚饭饭点就找借口让他出门,他无处可去,只能在楼下等谢振安回家。他也从没等到过谢振安,但遇见过于蓁蓁很多次。

她问他怎么不学习,其?实他的房间堆了半间房的杂物,他没书桌,而且他除了课本也没有别的书;她问他妈妈会不会说?他思想懒惰,可他没有妈;她问他怎么不回家,他心?里在想他哪里有家。

后来他陪着她去送饭,但于蓁蓁经?常走?到一半就从饭盒包里拿吃的出来跟他分,或许是她本身是个搞他父亲的捣蛋鬼,但更大的可能,是她听?到了他腹中的咕声。

次日也是如?此,她会在课间定时定点去买早餐,买了后会跑他们班上去,没有遇见他就放在他桌上,遇见他了,就说?她买多了吃不下了,让他别浪费。

谢予鹤往前走?两步,站在窗边往下看,于蓁蓁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不见。

她明明是那样对他亲近的人?,如?今又这样避他如?蛇蝎,即使她现在单身,即使她和他已经?那样亲密。

他这时难免想,于蓁蓁十八岁那一年来拥抱他时,他是不是不该反抱住她,不该将她带到那个房间里,也不该将她压在怀里跟她度过那一夜。

次日午后醒来,他只摸到空荡荡的床沿,仿佛昨夜耳畔萦绕的娇娇低泣只是一场梦,他给于蓁蓁发?信息“喝多了”,想片刻又补充“我负责”,然而,他却发?现他被于蓁蓁拉黑了。

如?今看来,有些他以?为的开始,在于蓁蓁那里或许却意味着结束。

谢予鹤磨了磨牙,四年过去,他依然清晰记得当时的心?情,那一瞬,他连和于蓁蓁的孩子?名字都想到了,还不止一个。

夜风从窗缝里挤了进?来,谢予鹤想到冬天里睡在这里时总被冻醒,他伸手摸了摸那个窗框,已经?变形得更加厉害,像时光在将本就破洞的东西撕得更开裂,直到再无法愈合。

原地顿了一会儿,他一拳往玻璃上捶过去,玻璃瞬间碎裂,他在碎渣落地声里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于蓁蓁无声出家门又无声回了家,她运气?不错,没和家里任何人?打上照面。

回了房间躺在床上,姐妹们在群里调笑她偷偷吃得这么好,于蓁蓁哭笑不得:“我就要失业去乞讨了好吗。”

社交平台上对她的负面评论如?雪花飞扬,姐妹们继续打趣她,让她趁这一波黑红流量给公司带货保准销量会高?,于蓁蓁看着馊主意无语凝噎,想了想,干脆卸载了那个软件眼不见心?不烦。

当晚抱着小熊睡过去,次日在闹钟里醒来,给蔡思言说?去税务局后就去现场盯工地,连续好多天她都没去上金中心?上班。

繁忙的工作让她紧绷,也让她逃避家人?们的视线,同?时让她脱离了网络上被人?评论的焦虑氛围,一直忙到厂房的一期工程完工,验收结束,她才准备重回办公室。

但蔡思言给她打电话说?:“设备工厂那边说?可以?提前送到,你明早可以?的话直接去那边等他们,我和纪芸到时来跟你汇合,他们有个工程师一起来的,装好就可以?调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