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此刻走在街上,这副模样大概会被所有人围观。
廖今雪走了。
许戚闭上眼,蜷缩起身体,把脸埋进膝盖,一会是许诚还活着的时候,那张和他有几分相似但充满朝气的脸,再然后是躺在水库岸边,被层层人群,警察包围在里面,许诚失去了全部生命力,灰败而僵硬的幼小躯体。
翻飞的塑料袋从上往下将一切罩进黑暗。
许戚觉得坏掉的零件已经快要擦出奔溃的火花,在他的身体里引爆一场大火,把他连肉带骨,烧的只剩下灰烬。
这场已经存在于意象中的火,被一张从天而降的柔软毛毯扑灭成烟。
廖今雪带着一张毯子回来,俯身把许戚的身体裹进里面,手掌压进毛毯一角,揉动许戚湿漉漉的头发擦去上面的水珠。他抿着的冷硬的唇线,动作却很轻,像在对待一只需要救助的狼狈的小动物。
“车里只有这个。”
许戚闻到一丝淡淡的,随时都会飘散的香水味,压过浓郁的水腥气,让他跌进一片柔软的云层。
廖今雪擦拭去他脸上的水迹,倾身靠近,为了能让惊魂未定的许戚听清他所说的每个字,将语速放慢。
“走吧,我们回家。”
第10章 冰与火
浴室的镜子被氤氲的雾气蒙上一层面纱,许戚伸手胡乱地抹几下,映出一张与雾气一样模糊的脸。
洗完澡后的余热给脸颊添上一撇血色,湿哒哒的发尾还在不断往下滴水,顺着许戚锁骨凹陷的小窝向下淌,再度弄湿刚刚擦干的身体。
他草草揉了两把头发,取来挂在墙边钩子上的换洗衣物,里面夹着一条新的内裤,柔软的布料拿在手里格外烫手。
许戚错开和镜子里的自己对视,把宽松的衣服往身上毫无章法地套,比他平时的尺码大了很多,必须要把袖口往上挽了又挽,才能露出半截瘦削的手腕。
处处都在提醒,这不是他的衣服。
洗衣凝珠香气直往鼻腔里窜,带有一丝闲置很久的衣橱的气味,许戚不清楚他怎么就到了廖今雪家里,还用他的浴室,洗了一个热水澡。
记忆似乎空缺了一部分。
以前他就出现过这样的情况,情绪波幅太大,为了避免受到更严重的伤害和痛苦,大脑会自动激发出保护机制,让他暂时抽离出自己的身体,成为一个旁观者看待整件事情的发生。
这段记忆会连同痛苦一起从身体里切除,就像拿手术刀切掉一块小小的肿瘤。
等他彻底醒来的时候,已经裹着毛毯坐在廖今雪的副驾驶里。
“许戚,你还好吗?”
廖今雪敲响浴室的门,很久没有听到里面传来水声,于是淡声询问。
门上的锁从里面解除,拉开一道狭窄的缝隙,许戚冒出一个脑袋,雾蒙蒙的水汽连带混淆着廖今雪的视线,最终落在许戚那张没有眼镜遮挡的脸上,停滞了一会。
洗过以后的脸庞很干净,像一杯寡淡的凉开水,除了还算直挺的鼻子,没有哪处五官能拿出来特别表扬。
许戚的眼尾与睫毛都朝下生长,偏细长的形状,总是半垂着,现在也是。瞳孔的颜色着实太深、太暗了一点,明明已经到了该成熟稳重的年纪,他却给人一种怪异的温驯,忧郁和小心翼翼的感觉。
看着就让人很想去欺负。
“没事,我洗好了。”
许戚弯下脖子,慌忙把还映着雾气的眼镜戴上去,阻断了廖今雪赤裸的打量。
廖今雪瞥了眼许戚衣领下那截白皙的后颈,侧身让出一段路,“湿了的衣服先放进衣篓里,明天再洗,现在太晚了,洗衣机的声音会吵到邻居。”
“我可以带回去洗,不用麻烦你。”许戚低声说。
“你确定吗?”
“嗯。”
廖今雪不再坚持,走在前面带许戚回到客厅。
不论什么事情,廖今雪的态度始终很客气,保持一段不被人轻易察觉的距离,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