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些日子,一天中午霓裳的父母突然来找我,我头天又喝醉了,他们来的时候我还没醒,浑浑噩噩的,看了他们一直发着呆。那天他们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她妈跪下来哭着求,她爸就指着鼻子骂,说来说去无非是让我放了霓裳,到了后来就拿出一张离婚协议书让我签。我说要离婚可以,但是你们得让我见她一面,她妈扑通一声就给我跪下了,求我给她女儿一条生路,我才知道霓裳受了伤,家里安排她去美国治疗,她死都不肯去,谁逼她她就打破盐水瓶自杀。她爸爸说你如果还是个男人就放了她,这个哑巴亏我们列家吞下去了,也不要求你负什么责任,签了这张离婚协议书从此我们两不相欠!你就算再见她一面又能怎样,只能让她更不死心,就算治好了她也还得回来找你,难道她为你受的苦还不够?孩子已经死了,你还想要她再死一回么?你如果真心对她好,又怎么会在她生死边缘的时候跟人打架,还被关到牢里去?你凭什么担负起一个女子的一生?你有良心么?”
“我那时候年轻气盛,处理问题不妥当,她父母如此咄咄逼人,让我恼火又委屈,不错,霓裳是受了苦,可是我做这么多还不是为了她、为了这个家好么?我从小看水浒,把兄弟义气看得跟命一样重要,现在连多年的兄弟都出卖不顾了,还要我怎么样?总之当时一怒之下,我也没多想,就把离婚协议给签了,到第二天酒醒以后,我开始后悔,再去找他们,却发现列家人从此是再也找不到了。后来我离开雁城去了别的地方,我那时没什么别的想法,就是要多赚钱,我知道他们是去了美国,所以发誓要赚了钱去美国把她找回来,她肯不肯再跟我是一回事,起码我要跟她说清楚,不能让她平白误会我一辈子。到了外面才发现谋生也不容易,我没别的本事,最厉害的就是拳头硬,所以去了一间夜总会给人做保镖,没想到有次阴差阳错给老板挡了一切--就是我胸前那道,他很欣赏我,我就跟他走了黑道。后来柳源也出来了,没地方去,我就叫他一起过来混,我们两个人都胆子大,也不怕死,只要是赚钱的事,什么都敢做,夜总会、收黑账、帮房地产公司拆迁,盘子大了以后还给人洗黑钱;等我一有钱马上去了美国,发现根本找不到人,只好又回来;那次顺了趟雁城看见我哥的建筑公司一直赔本,我就拿赚的钱帮他做公司--凌翼的起家并不清白,苏可跟你说我背景复杂也全部是真的……至于再后来的事你就都知道了。”
说到这里,他将脸转向林婉,面上的神情是一种听天由命的麻林,似乎要将所有的选择都交给她来做:“我不是存心骗你霓裳没死,她家里对外放出的消息一直说她死了,医院都给她家买通,当时所有的人都以为是真的,我跟人解释也没人信。而且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实话,如果告诉你我是离婚了,你肯定会问, 什么离婚啊?为什么火灾的发生以后你不第一时间去看她呢?难道我说那时候我被抓进牢里了?你会怎么想我?你家里又会怎么想我?瞒了一件事,后面所有的事情就必须都瞒下去。”
林婉听他说完,只觉得天旋地转,事情怎么会这样?她全心营造的美丽世界竟然会在瞬间崩塌,她倾心爱慕相信的人竟然将她骗了这么久!
她大口喘息着,抖着嘴唇道:“你骗我?你一直骗我,还骗了这么久!你怎么可以不告诉我真相,如果我知道这一切还愿意和你在一起,那是我自己的选择,可是你不能这样瞒着我!我这样全心全意对你,你却把我当傻子!”
董翼看着她,胸前剧烈起伏,咬牙道:“是我对不起你,这段日子里所发生的一切都是霓裳做的,而这都是我曾经的过失造成的。”
林婉浑身发软,一手撑到茶几上,指尖触到冰凉坚硬的东西,是董翼平日里最钟爱的紫砂茶壶,她想也不想,一把抄起用尽全身力气朝他掷了过去,他站在那里不躲中闪,茶壶正砸在额角上,褐色茶汤混着汩汩鲜血慢慢流了下来。
林婉的眼泪哗啦啦地流了下来,泪眼模糊里看到鲜血流到他脸上再流到雪白的衬衣领子上,他也不擦,只是痴痴地望着她。她忽然慌了手脚,一把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