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俩习惯性地在听完人的一番“一表人才”“肯定随您大有作为”的称赞话后,简单应付了几句,才上车。
父子俩的对话也无非是围绕最近工作忙不忙,假期值几天班这些,几句后沉默了一会儿,又聊起家里人,特别是章士培还管他管得严吗,实在没啥话,便沉默着,却不觉得尴尬。
若以陪伴时间来衡量父亲是否合格,章厉显然是不合格的,他的工作性质决定了他没太多时间陪儿子,不过在章弋珩心里章厉是个满分父亲,小时候他住在章士培那,等周末才能回家跟父母过,因章士培管教严厉,他偶尔也有抵触想逃离的情绪,当他周末跟父母哭诉这些事,表示不愿意跟外公生活了,要回家,章厉不是像母亲一贯的做法去找章士培抗议,而是跟他来了个男子汉的约定,但凡他又有情绪想从外公家逃出来玩耍时,就给父亲发条加密信息,然后父子俩会约定一个时间,等约定的时间快到了他就在窗台边留意听外面,一旦听到哨子声响起,他就偷偷溜出去,跟父亲碰头,他会接过父亲递过来的头盔,翻身跃上父亲的摩托车,若时间紧,父亲就带着他兜圈子,若时间宽松,就带他去游乐场玩玩。
就是儿时的一声声哨子声,形成了父子间的默契。
章厉不会像章士培对他耳提面命,更多是以身作则,章弋珩印象中唯有两件事父亲在口头教导他,其一男人一定要有阳刚之气,强健的体魄是男人重要的基础,叫他平时一定要注意锻炼身体,其二是责任感,章厉从小就告诉他,责任永远是一个男人所需要承担的,不论家庭,工作还是事业上都要承担自己的责任。
承担责任其实也是章士培一直对他耳提面命的,只不过有时候听外公唠叨十遍反而不如父亲教诲一遍。
“对了,我听你妈说过,你外公之前打算给你介绍对象,但你已经有钟意的小姑娘了。”章厉忽然说道。
章弋珩“嗯”了一声。
章厉又道:“你妈让我查过那姑娘背景。”
章弋珩有些惊讶但不意外,转头看了父亲一眼,“有什么问题吗?”
在章厉听来,他这话的语气并非疑问或好奇,而是有反问的意味,料想他对那小姑娘家庭背景本就心中有数,并且不觉得有任何问题。
其实他也只是简单查了下,远达不到政审的程度,但从基本信息也能判断出来,与章士培的期望相差甚远。
章厉是过来人,所以不得不告诫他一句,“我们肯定没问题,但是你外公肯定有问题,自己考虑好,如果意志不坚定,就不要耽误人家小姑娘。”
章弋珩点了下头,却有些无谓地心想,外公当年都奈何不了他父母,现在一把年纪了,又哪能奈何得了他。
他本来也不打算将问题化为虚有从而说服外公,有问题就让他有问题去吧,反正问题客观存在,劳烦他老人家自行消解一下。
有章士培在,年夜饭的基调注定不会阖家欢乐,和和气气已经相当不错了,章士培还是那张严肃脸,落在外人眼里还是挺能唬人的,但已经唬不住父子俩了。
而章寄楠的心态相比早些年可轻松太多了,甚至有些志得意满,她生命中重要的三个人能够和气地坐在一起吃饭实属不易,父亲没有阴阳怪气,丈夫不用憋屈忍耐,儿子不再人微言轻,她便省了很多口舌。
章士培习惯了上位者姿态,问了女婿的升迁,又问了外孙公司业务,正经的聊话间隙又有章寄楠偶尔插的几句话家常话,气氛越发融洽。
可之后章士培突然的一句问话,让章寄楠本是松弛的心一下紧绷起来。
“你现在看中谁家的姑娘了,什么进展了?”
章寄楠下意识地看向儿子,想给他使个眼色,上一回她搪塞章士培称儿子在慢慢接触中了,但忘了跟儿子提前通个气,无奈现下儿子成为焦点,章士培更是直直看着他,等他回话。
章弋珩顿了下后,很快笑了笑,装出遗憾的口吻叹了声:“没有呢,外公,我一个都没看上。”
章士培也难得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