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若第一天认识这个姑娘,平阳候闻言近乎失了神,半晌方才指着她的脸怒吼道,

“你!你跪下!”

“……至于院子。”

然则,贺文茵只复又深吸好几口气,挺着身子仍那般迎上他的目光。

盯着那方才杀完人的人眼神,尽管声音轻飘飘又发颤发抖,但她仍在一字字继续,

“……里头物件赠予我当日,国?公并未去官府签下条子。因此……那些仍是国?公的私产。若是要搜,便请侯爷先问过?国?公罢。”

“我不大舒服,便先回了。”

说罢,对着屋内众人神色各异的目光,她只勉强一福身,便径自出了房内。

外?头,月疏雨眠两个亲眼见着平阳候红着眼砍杀了几个侍女小厮,本?就心惊胆战。再见着姑娘近乎染红了的裙摆,险些便要哭出声来。

勉强直起身子抱抱两个小丫头,贺文茵竭力温声拍拍她们的背,

“……你们还好就好了。无事的……莫要怕。”

月疏哭得人近乎都要站不住,“要……要叫国?公来么?”

……他的名号还当真好使。今日虽说瞧着凶险,可实则平阳候动?都没敢动?自己一下。

带着她们出了那院落,贺文茵心神巨疲,只勉强一笑,

“……不必。有他的名号撑着,他们不敢来的。”

雨眠瞧着她模样,犹豫开口,“可姑娘这样……”

只摸摸她发颤的脑袋,贺文茵轻声笑笑,

“……他身上也不舒坦,我缓缓便好了,不必劳烦他。”

“不必的。今日忙了许久,你们喝些暖身子的东西回房歇息吧?”

瞧着终是到了春山院,贺文茵温和一笑,

“我也想歇息会?了。”

将两个小丫头安置好,方才由着僵直身子直直倒至床榻上头,贺文茵许久都动?弹不得。

只觉着耳边仍是那吵吵闹闹的声音在不停回响,平阳候那斧头仍在她耳边一遍遍地?拖。

抱着软和锦被轻喘许久,觉着那死死攥着自己一颗本?就要不跳的心的鬼手稍稍松了些,贺文茵方才缓缓换了衣裳。

说起来,她昨夜竟不曾梦魇。也不知是不是有好心的仙女帮了她一回。

若是世上当真有这种神仙。

默然望向那洗不净的崭新衣裳许久,将整个人深深埋进被窝里头,贺文茵沉沉闭眼。

便给?她一宿好眠罢。

直直叫她睡到出嫁那日,便好了。

……

方才昏昏沉沉醒来,贺文茵便听见有什么吵吵闹闹的声音在外?头。

于是她便慢吞吞披上披风与外?衫出去瞧了眼。

外?头,三一方才喝退了一群乌压压府兵。见她披散着发,又苍白着一张小脸过?来,忙慌忙道,

“姑娘还好罢?”

贺文茵闻言点点头。

可瞧着她模样神色只觉着怎么瞧怎么不对头,又看着她一副竟是要出门?的模样,她忙过?去拦,

“无事的。姑娘为人几何奴婢是最?清楚的,定不会?叫姑娘吃了委屈去。姑娘先回房一阵罢?国?公马上便来瞧您。”

仍是小小摇着头,贺文茵晃晃脑袋,便径直绕开了三一,步子虚浮,漫无边际地?四处晃悠起来。

她总觉着头昏得要命,想去寻个地?方吹吹冷风清醒清醒。

谁知,晃悠着晃悠着,便晃到了一处半结冰的,上头满是凋败荷叶的湖旁。

……是了,大夫人便是在这湖里头被推下去的。

虽说三岁时便隐约记了事,但她真正有记忆,约莫是姨娘死后的事。

也因此,她对前大夫人印象朦朦胧胧。只记着那些日子里头,因着平阳候正风头无两,纳了不少妾室,但她反倒一丝醋也不吃,竟是全叫他纳回了府。

可她是怎么死的呢?

……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