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她这番大?逆不道举止,众人皆难掩惊诧之色。以至于许久后,贺文锦方才缓缓开?口道,

“今日妹妹怎得来得这般晚?祖母身子不好?,当真叫她好?等。”

“我竟不知,原是文茵派了人来,硬是要你们一早等在此处的。”

紧紧握着手里头那?只仍微微抖着的手,谢澜平静道,

“只是不知为何贺大?姑娘如此心?细祖母,却连叫她回去歇息都不去?”

听着身侧的人语气里头处处都是刺,再一瞧那?侧贺文锦满脸“反了天了”一般诡异的神?情,仍因着方才行为愣怔着,贺文茵忽而便莫名有些?想?笑。

……感情他是来帮自?己出气来了?

怎得这么幼稚?

便是此时,一阵温热触感凑到了她指尖处。

是桌子下头,那?人在轻轻抚她方才近乎要掐进手心?里的指尖。

……她一紧张便习惯这般做,方才也不例外。

只觉着那?人手弄得她发痒,贺文茵稍稍一红耳朵尖,愕然忙想?要去抽回手,可反倒却被?再度捉住。

威胁般指尖挠挠她方才掐着手的指尖,那?人直至见她松了掐着自?己的手,才满意?地把她手轻柔拢住了。

因着方才场面难看?,聊了两?句场面话,金玉堂里众人便要陆陆续续走人。贺文茵同贺大?夫人去她院里头,而照例,谢澜得去同平阳候说几句话。

无?论如何也无?法跟着她去女眷院子里头,谢澜只得恋恋不舍,眼神?黏糊拉丝拉着她嘱咐,

“有事便叫十一同我说,莫要自?己挨着。定?要……”

瞧着他舍不得放开?的手,知晓他要说什么,贺文茵只点头应,

“我知晓的。我等你。”

谢澜一愣,便笑。

“好?。”

……

“在国公府过得习惯么?”

贺文茵垂首答话,“夫人放心?,一切都好?。”

瞧着眼前熟悉却又陌生的姑娘,贺大?夫人闻言默然许久也不曾开?口。

归宁大?礼,女子着装几何便代?表夫家对她重视几何,故此新媳妇们向来都是紧着最好?的穿,生怕叫人觉着自?己被?冷落了。

但?那?般着装便难免沉重。

可今日贺文茵的装束却恰到好?处,既华贵隆重,又轻巧得很,不至于会压着她。

齐国公府里头没有女眷,她也知晓这孩子并着她那?两?个丫头万事得过且过的性子。

故此……这只能是她的夫婿为她花的心?思。

……她还记得初秋,贺文茵方才病好?被?叫来的那?日。纵使面上抹着脂粉,她也能瞧清下头是张怎样憔悴的脸。

但?眼下,同秋初那?段日子比起来……

她好?似长高了不少,此刻瞧着她已然不需要再去仰头。整个人也长开?了些?,不再似是个小小的女孩,是个姑娘样子了。

而纵使她面上没施什么脂粉,她也能瞧清她面色几何。

纵使仍苍白得很,可也早已不再是从前那?般许多年都是同一番病病歪歪,瞧着近乎马上便要断气的模样。

……若是换作几月前,骤然见她,只怕她都要认不出这是那?个春山院里女鬼般的贺三姑娘。

是什么可以在短短几月内便将她养成这个模样?

心?里头明白答案昭然若揭,贺大?夫人最终只温声笑道,

“看?来你同国公的确处得极好?。”

因着那?旧事种种,她难以对这孩子多讲。

但?想?来她也不需她再讲了。

“多的,母亲也不嘱咐你。想?是你心?下自?有成算。”

望向她手上那?平安符模样的镯子,贺大?夫人眸色一黯,只低声嘱咐,

“只记得,夫君对你好?极,无?论如何都是幸事。你可要珍惜这好?,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