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面?轻咳一声?从窗缝里歪着脑袋瞧他,贺文茵正要?开口,便听闻外头人温和道?,
“怎么不多睡一阵。”
见缝里头那双盈盈眼一眯,似是有些疑惑,谢澜再度一拢她的指尖,柔声?解释,
“我去书房。瞧见你已然点了灯,便来看看。”
便是说着,他悄然拍了拍积于另一只背在身后?的手上头寒霜。
昨夜,他方才躺到榻上,便觉得?因着与贺文茵成婚而近乎要?冲昏他头脑的喜悦霎时间骤然褪去,只余止不住的担忧与思念占据心神,叫人反倒愈发心焦清醒。
她是否会被被梦魇缠绕?
是否忽而身子不舒坦却?不告诉任何?人,只自己硬熬?
一个人待在陌生的房间内是否感到怕?
思绪一旦被拉开一道?口子,里头被挤压许久的阴郁念头便疯长一般往外头涌,近乎要?将谢澜淹没,叫他甚至开始怀疑眼前的一切是否都是自己的臆想。
但?因着怕那见不得?光的可怕欲念伤着了她,他又不敢去她身侧守着。
末了,他只得?退而求其次,在门前静静守了贺文茵一夜。
怕她出?来时凉,廊下便是夜里也烧着暖炉与地龙,虽说仍有风雪从帘外透进来,但?他身为?习武之人倒也够用。
……只是,不曾站多久,他便隐约听到一阵子压抑着的咳嗽声?音。
里头贺文茵约莫是习惯了,咳醒后?也能倒头便睡,脑袋轻轻一声?倒在软枕上头便没了其余动静。
可他明明康健的很,却?也只觉得?胸口随着那咳嗽声?一阵一阵地钝痛,直至她睡下也经久不歇。
静静贪婪瞧着那缝隙里头透进来的光亮,谢澜便是连眼都不敢眨。
贺文茵未曾梳妆时气色差得?吓人他一向清楚。
但?他怎得?就是那般难过?
再度不明所以歪头瞧了瞧他,另一头,贺文茵恍然大悟他似乎稍稍皱着眉。
也是,她竟是站到这便觉着冷,那眼前这人如此站在廊下不得?冻坏吗?
何?况这是人家?的宅子,她哪能就这么不叫人家?进来?
于是她忙问,“要?进来说话吗?”
谢澜只垂眸摇头,“不必。我身上带着寒气,会冻着你。”
“那你不凑近我便是了。”
低声?极快念叨一句,贺文茵侧过脸去,小小试探着碰了碰他指尖,声?音越发低,
“昨日是你说的,你我之间不必太过顾忌。”
肉眼可见地怔了怔,过了许久,贺文茵才听得?那人一声?低笑应声?。
随后?,窗户便被他轻柔合上了。
只片刻不到的功夫,她便听见有人进了屋门。
只是他在外头停留了好一阵子,也不知是在做些什么,待到她近乎要?有些困乏时,方才有人掀开那厚实门帘缓缓踱步过来,
那人声?音理由带着些小心翼翼的意味,
“昨夜睡得不好么?”
疑惑眨眼,贺文茵摇头,
“……嗯?没有啊。”
平心而论,昨晚她的确睡得极好。
不用似过去十几年一般闻着呛鼻的碳味连声?咳嗽,不会半夜被冷风吹醒,不会半夜身上各处都疼到想一头撞死,也不会不停地惊醒。
……也没有似这几个月一般,分明睡在整修好?的房子理由,却?恍惚间依然能闻到烟味,会忽然觉得?身上发寒,似是有冷风吹过来。
与之相反,睡前泡的药浴几乎叫她骨头缝里都充斥着暖意,身下热乎乎软绵绵,屋内还似乎照旧熏着那安神的香,她醒来时罕有地连头疼都犯得?轻了些。
谢澜垂眸,声?音低沉。
“……你眼下的乌青极重。”
贺文茵忽地意识到一件事。
她没梳妆。
她见过自己没梳妆的时候是副怎样的尊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