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也无须换了。只是母亲想问一问你,你觉得兴庆伯嫡子如何?”

顿时间,贺文茵只觉脑内嗡嗡作响,再也听不见其余声音。

……是,要把她往兴庆伯府上嫁吗?

……嫁与那个,搭讪不成便要强迫于她

的,冯曜?

……

钱塘,江浙巡抚府。

谢澜自一片混沌中缓缓转醒。

不知怎的,昨夜贺文茵竟入了一次他的梦,还同他说了好些话。

说她这些年不是有意不来找他,随后便皱着小脸埋怨了好久,说她吃不饱穿不好,还总是觉得浑身上下又开始疼,明明魂魄不会疼的。

他焦急万分地想去抱抱她,问她为何会这样,是自己烧的那些竟一分没收到吗,还是在地下受了人欺负,要不要他去陪她?

然而不知怎的,他与她之间却始终隔着一层厚重的雾气,任他如何追也追不上她。

……无论如何,今日的时辰和日子需得一刻不差地记下来,找人好生算问一番,往后也照这个时辰入睡。

脑内胡乱地想着,他匆忙起身,朝着门外喑哑道:

“……今日是什么日子?”

随即便进来一个侍卫,低着脑袋恭顺道:

“明德二十八年,九月十六。”

谢澜愣怔地站在床边。直至早已死去多时的心开始如鼓点一般在他的耳边乃至全身发疯般跳起,他才忽地直起身体,飞快环顾了四周他记得这里。

这是他时任江浙巡抚时的宅邸,不是他和贺文茵的谢府!

明德二十八年……明德二十八年!他无声地大笑起来,笑着笑着近乎要流下眼泪来。

这便是叫他后悔了一生的那年。

这年,她于冬月初十,本该无比快活的及笄当日,嫁给了宁死也不愿嫁的兴庆伯。

思及此处,他再也无法克制逐渐流至四肢百骸的悸动。匆匆换上骑装飞奔出门,他只给自己的心腹留了一句话。

“我们即刻回京!”

第4章 赏花宴 如何还能宁愿困于闺阁一隅之间……

贺文茵是被一阵刺鼻的烟味呛醒的。

醒时,室内满是灰黑烟气,熏得人连声咳嗽,近乎睁不开眼。

将那床本就不厚的芦花被往身上裹了又裹,她眯眼借着窗外投进的月光勉强四处瞧了一番,方才发觉原是自己床边的炭盆被不知从何处灌进屋内的冷风吹灭了,眼下只有零星几点火星在那里闪着。

或是因着今岁冷得出奇的缘故,炭火的市价这些日子水涨船高,便是最次等的木炭也能卖出半斤肉的价钱来。

而以她们手中的银钱,能买到的也就只有这般的炭火,虽说勉强能叫屋内比冰窖热些,却也已经让她连着好些日子都这般咳醒,再也没能睡着了。

而今晚很明显也是如此。

贺文茵昏沉地咳着,瞧着那已然无论如何都燃不起火星的炭盆,末了只得默默朝着床角缩了缩。

在那日那话之后,她脑内便满是嗡鸣之声,再也没能听清大夫人此后说了些什么。

只记得她久久望着那尊金色佛像,手中佛珠咔哒咔哒转,佛案前的香烛浓香气味也如今日的烟一般许久也未曾散掉。

而直至那香烛将要燃尽,她方才轻叹一声,躬身虔诚地又进了一炷香,温声告诉她,她会带着她一人前往后日的赏花宴。

算算日子,也就是今日了。

至于贺文君……

贺文茵在黑暗中勉强勾唇笑了笑。

果不其然,那日她最终并未告发她。

如此算来,她还得感谢她呢,不然她这种“不干净”的女子,说不定连个侧室都捞不得,便已经进那冯曜的后院当侍妾去了。

如此想着,贺文茵用那床缝缝补补的薄被把自己裹了又裹,但也终是也未能暖和多少,反倒叫冷风和这烟一起刺得近乎要把肺也咳出来。

平阳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