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简回头不带感情地看了他一眼,这淡淡的一眼却叫他瞬间不寒而栗,从头凉到了脚。
“本世子竟不知祭酒大人是这样教导孩子的。”裴行简声音很平淡,“当众对一个小孩口出不逊,你这样的人也配入朝为官吗?”
这学生正是国子监祭酒的长子凌珣,仗着父亲的职位在国子监无法无天。
凌珣从脖子红到了耳根子,“在下一时情急,还请世子恕罪。”
“你道歉给我听啊?”裴行简笑了,“连该给谁赔罪都不知晓?不会那么蠢吧?”
凌珣脸上的尬笑险些挂不住,咬着牙不情不愿地看向蓁宝,“抱歉,我不应该说你眼瞎,请叶小姐原谅。”
叶小姐连看他一眼都嫌多,她更好奇张秉语的反应。
方才暗示她二哥考不中举人,现在打脸了吧。
“张兄,我们再仔细找找。”
凌珣此次赌了五百两张秉语会中解元,是他足足两个月的开销!
其他下注张秉语的学生眼睛恨不得黏在告示墙上。
上头的名字来来回回看了无数遍,差点都能背了也没找到‘张秉语’三个字。
凌珣看起来都要哭了,“张兄,你不会是用化名进的考场吧?”
他说着,又转过头仔细地找。
蓁宝笑了,从怀里拿出一块琉璃片递给他。
“可能是你老花眼了吧,戴上透镜再找也行。”
凌珣接过琉璃片,有些感动,“你这人还挺好的。”
张秉语死死攥着拳头,大喝出声:“不用找了!”
那些学生纷纷停下手头的动作,迟疑地看向张秉语。
张秉语垂着眸子,十分愧疚的模样。
“对不住各位,我其实并未参加此次秋闱。”
那些学生都傻眼了,一脸“你在说什么梦话”的表情痴傻地盯着张秉语。
蓁宝和裴行简也没明白他究竟想作何。
凌珣难以置信地复述道:“你没考秋闱?可进考场那日我还见着你了!”
张秉语羞愧难当,连声说着抱歉。
“家母中途突发重病,我便只能弃了乡试。”
凌珣声音顿时拔高起来,“那你先前为何不说?!”
说完他又发觉不对劲,“令堂身体不适,是无法提前预料到。”他烦躁到猛拍自己的脸,“张兄,你知不知道我投了五百两进去?!五百两!就这么打水漂了?!”
“你若是考了没考中,我也是死得明白了。可你都未考完,我这钱输得也太冤了吧!”
剩下的学生纷纷抱怨道:“对啊,我赌了两百两。”
“进京赶考的盘缠都输进去了,没法回家了。”
蓁宝很不满,张秉语明明就是考了,秋闱九日他日日都在,如今却要诅咒母亲生病,撒谎骗人挽尊。
“张公子,你既然没考那放榜之前怎的瞒着不说?看你的好兄弟不知情地吹捧你很好玩吗?”
凌珣听了这话醍醐灌顶,不悦道:“对啊,在这之前我可是到处放话说,我的好兄弟张秉语会是此次秋闱的解元。你为何不提前告知我你中途离场了?”
张秉语拱手赔罪道:“对不起凌兄,我只是怕你知晓会失望,本想在放榜之后与你说明,没成想你会同叶小姐起争执。是我的疏忽。”
他抬眸环视一圈,“至于各位的损失,在下会如数奉还。”
蓁宝嫌弃地缩了缩脖子。
就知道说大话,哪来那么多钱还?
听到张秉语说会还,众学生的脸色才好看了许多。
“张兄,此次没考中举人也不能怪你,只怪天意弄人。不过你三年后再考,肯定能三元及第、光耀门楣!”
“是啊,其实能不能考取功名不重要,张兄写话本写得如此优秀传神,在家当个闲散著者也是好的。”
“百善孝为先,张兄为了重病的母亲放弃科举,真是令人感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