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没想到自己身为长辈,还有被小辈开解的一日,真是惭愧。

她摸了摸蓁宝的头顶,莞尔道:“若是薛氏知晓她心爱的丈夫成了庖炙,不知会是何种反应。”

薛氏走到正堂看见门口那个被细布牢牢包裹住的人后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她蹙眉驱赶把担架抬进来的伙计,“这里是私宅,你们把陌生病人抬进来做甚?”

她嫌弃地掩住鼻子。

一股子恶心的皮肉烧焦味。

真是晦气!

“姐姐,这可不是陌生病人。”余婧容眼眶通红地走进来,“这是咱们夫君啊。”

薛氏安静地站立片刻,随后严肃地蹙眉:“不要乱开玩笑。”

“我没有乱说。”

余婧容伤心地用帕子擦了擦眼泪。

“夫君被圣上褫夺了爵位,成了一无所有的庶民,一时间想不开自焚,幸好我去得及时将他救下,但是夫君一辈子只能靠咱们伺候了。”

她一一细数着,“大夫说我们要日日替夫君用药水清洗皮肤,保持皮肤干净,隔一段时间就要换细布,用冰块缓解他的痛苦……姐姐?”

余婧容才说了一点,就看见薛氏跌坐在了椅子上,神情无助且迷茫。

薛氏只感觉自己的心灌满了铁铅,沉进冰水,凉得她从头到脚遍体冰寒,头皮开始发麻,身子下意识地痉挛抽搐起来。

她愣愣地望着担架上的人。

不,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是人形焦炭,他的五官粘连在一起,两片嘴唇和侧脸都烧没了,露出一直隐藏在脸颊肉下的牙齿,两只眼睛烧得挤成了一团,甚至已经分辨不清那是烧焦的眼球还是眼眶。

薛氏只感觉胃部不断抽搐起来,她再也忍不住,冲出去当着在场众人呕吐,甚至吐出了酸水。

余婧容短暂地笑了笑,让伙计们离开了。

“姐姐不想照顾夫君吗?”

她缓缓走到薛氏身后,“不想照顾也没办法,我们是夫君的妾室,除非他休了我们,不然我们必须要跟他绑定一辈子。”

“你不是宁愿与父母亲人断绝关系也要跟夫君在一起的吗?不会想抛弃夫君吧?”

“姐姐是品行高洁的太师嫡女,肯定不会做出背叛重伤的丈夫出逃这种恶劣之事吧。”

“杀了他……”

余婧容没听清薛氏嗫嚅出声的话,“什么?”

“我说杀了他!”薛氏崩溃大喊,“他都已经变成这种样子了,跟死了有什么分别?!别再折磨他了,了断他的性命不行吗?!”

再把叶鸿宣的生命延续下去,折磨的不止是他,还有照顾他的家人。

她跟叶鸿宣离开侯府是为了享福,不是为了一辈子都耗在一个烧伤病人身上的啊,她现在一看见叶鸿宣就想反胃恶心,还要她亲自擦身换药不是要她的命吗?!

为什么叶鸿宣的爵位没有了?!为什么他突然就想不开了?!

“圣上为何要褫夺定远侯爵位?”

她想不通,实在想不通,若是爵位还在,大可祈求陛下赏赐专人照料,可他如今只是平民,失去了身为侯爷的权利,陛下怎可能理会?!

余婧容平静得如一滩死水。

“夫君不是先侯爷的血脉,是龚小娘和情郎婚前私通怀上的,自然没有资格继承爵位。”

她从柳氏口中知晓的时候,只觉得可笑,自己前半生追随的、爱慕的,竟是私通的产物。

怪不得叶鸿宣会和长嫂偷情,原是他的生父生母做了榜样。

薛氏呆住了,错愕地张着嘴,像石化了般,余婧容的话仿佛一道惊雷将她劈裂开。

“你的意思是,我辜负本是侯府世子的丈夫,承受骂名和冷眼,甚至同女儿断绝来往,就是为了这个不是侯府血脉的孽种吗?”

那她做的这些究竟有什么意义?!

除了满脸的皱纹和花柳病,她什么都没有得到。

直到尝到满嘴的咸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