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副模样,她还是第一次见。

帐内忙碌的军医们纷纷行礼:“王妃娘娘。”

华云晏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似的,轻声道:“请起。”

她慢慢走近床边,一个军医给她腾出点位置,她便坐下,从大衣里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宋澜缠着白绷带的手。

很凉。

不似往常那种灼烫。

她缩了缩手指,然后才用力回握住,侧过身,问眼前的军医:“王爷现在情况如何?”

军医看了眼周酉,知道隐瞒不得,道:“王爷中的毒,是‘寒蝉’,毒性从右手和右肩膀蔓延全身,初中毒时,会麻痹中毒者的身体,随后毒气攻心、肺,开始咯血。”

他话音刚落,只见宋澜皱眉咳了咳,从嘴角溢出血来。

药童连忙上前擦血,然后按住颈部两个穴道,过了会儿,才止住血。

华云晏算是知道刚刚看到的那些铜盆是什么了。

她定定地看着宋澜,拿起他的手,按在颊边。

军医继续说:“寒蝉还有一个别名,叫知了,这种毒,中毒之人最后会咯血不止,不了了之。”

华云晏一愣,忽的想起华川霖唇边的血渍,那时候只想着是不是受了内伤,如今想来,华川霖应该是知道自己中毒,才非要留下来殿后。

她垂下眼睛,眼中一片神伤。

“不过好在,王爷抑制住了毒性。”军医话语中多了些敬佩,道,“本来毒快走遍全身了,王爷似是用尽全身内力,将身体内的毒性逆向施行,统统逼到了心肺之上。”

华云晏轻轻捏着宋澜的手,问:“王爷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这个……”

几个军医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采用了一种妥当的说法:“娘娘,得看王爷将寒蝉逼到哪里去。”

“即使把毒逼在心肺之上,寒蝉的毒性仍不能小觑。”

似是要宽慰华云晏,军医说:“王爷这样的本事,亦是我等没有想到的,娘娘放宽心,王爷一定能熬过来的。”

华云晏点点头。

活着就好,只要他活着就好。不知不觉间,华云晏的眼泪顺着宋澜的指尖落下去,流到他的掌心。

军医们忙活完,在周酉的示意下,几人皆退出营帐。

帐中只有华云晏和宋澜。

她抬起手指轻轻描摹他的容颜,往常她这样偷偷触碰他时,他总是能敏锐地察觉,并且快速睁开眼睛,抓她个措手不及。

可如今,他还是皱着眉头,没有动静。

华云晏的声音带着哽咽,轻轻的,祈求道:“睁开吧,快点睁开吧。”

不要丢下她,她不能再忍受有谁离开她了。

她擦了擦眼泪,小声说:“我们有孩子了,你知道么?”

她的声音近乎呢喃:“才两个月……你说,会不会是大哥不舍得离开我,投胎到我肚子里呢。”

最天真的幻想,最苦痛的倾诉。

宋澜掌心汇聚的泪滴越来越多。

*

帐外,一个穿着盔甲的小将带着一支三四十人的小队,走过来,盔甲行动间发出“铿铿”声,砸在所有人头上,引出一阵阴霾。

侍卫拦住这队人,小将脸色一沉。

双方剑拔弩张。

小将叫陈昱,是叶家安插在壁英城的人。

陈昱明白,中佑一战,叶家恐是要失势,但只要在这个关头,宋澜死了,中佑一战就是死无对证,皇帝又能怎么办呢?

大楚迟早是太子宋涵的。

于是他拿出了以前就一直放在自己这边的尚方宝剑,打着皇帝的名号,冲进了邺城,现在正在叫嚣着:

“本将要见王爷!”

守卫们纷纷恨得牙痒痒。

偏生因为王爷尚在昏睡,李思行、周寅若要把陈昱抓起来,陈昱不服就是麻烦,因为他打着皇帝的名号,手上持着尚方宝剑,非要见到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