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话音未落,投影中的单烽便眉头一皱,忽而伸手抓住了绣球。

这巨力来得猝不及防,根植于昆仑奴手臂中的脐带被一把扯断,婴球立时尖叫一声,那些缠在梁上的脐带亦化作无根之木,飞快枯萎起来。单烽仍未看出个所以然,一翻摔打后,两手抓着绣球,用力一抻,霎时间婴啼声更烈,昆仑奴目中亦渗出阴冷的杀气。

它是皮影所化,如一切鬼魅般生来便有命门,本体一但暴露在灯下,便少了许多变幻之能。尸位神知它是吝惜新得的神力,一心暗渡陈仓,不愿为了行礼正面与单烽交锋,便冥冥中加以催促。

敕令一下,昆仑奴哀叹一声,肩胛处闪过一片红光。

“客人非要为难仆么?修得人形已不易,姻缘亦是难得,”昆仑奴幽怨道,强行催动下,肉眼所不能见的百臂自背后钻出,那骇人的杀气尚未迸发,单烽已兴致缺缺地一松手,将绣球丢回了它手中。

昆仑奴七手八脚地接住,婴球更是委屈嚎啕,萎缩的脐带扎入它手臂,立时在神力灌溉下,膨胀得如赤龙一般。

“这玩意儿都馊了,倒还挺结实的,以它砸魍京,你婚事堪忧啊,”单烽道,“不换一个?”

昆仑奴立时油滑地收了神力,从毡毯上一跃而起,道:“客人提点得是,下仆还是第一回成婚,比不得宾客,这便寻菩萨换一个!”

单烽挥手道:“去吧。”

这一人一鬼倒是达成了奇异的和谐,谢泓衣眉头一蹙,终于忍不住捏了捏眉心,道:“蠢材。”

有单烽这一开方便之门,昆仑奴手捧婴球,当即翻腾至舞筵一角,手臂上挽着无数雄浑赤红如披帛的脐带,纵身踏舞起来,梁柱上的脐带亦随之旋舞。

不论是百臂还是脐带,皆以云韶楼为界,贪婪地翘首望向影子。

昆仑奴豪迈地摆动腰胯,腰腹处古铜般的肌肉块块隆起,那一圈小金鼓在碰撞间发出高低清越的五音,其中似有魔魅般的吸引力,一时就连灯下的蛾子也忘了萦飞,只扑地抱作一团,背后薄翅弹动,席间危坐的宾客更起骚动,不自觉地拥抱抚摩起来。

这一支蕴含着极强姻缘之力的魔曲,正透过云韶楼,以千百倍的声势涌向影子。

后者形单影只,正如凡人失魂落魄一般,只凭本能寻找谢泓衣,又岂能不受其所摄,扑向罗网中?

“本尊发慈悲愿,”应天喜闻菩萨柔声道,“这是你此生唯一一次摆脱它的机会了罢?舍了它,还能做个朝生暮死的痴子……强行收回它,便只有爆体而亡的下场,哈哈!”

谢泓衣冷冷道:“出去。”

他素来心性如坚冰,此刻全力一斥,尸位神的残影霎时间溃散,只余幽幽缭绕的嬉笑声。

“漫世间痴男怨女……欲如形影不相离……”

“痴男怨女……嘻嘻,嘻嘻!”

云韶楼中,谢泓衣睁开了双目!

一道庞然人影轰然坠地,砸进毡毯之时,手足俱被拧得如麻花一般,反锁着怀中一只绣球。昆仑奴口中痛骂,整个人犹以惊人的柔韧翻转,却被单烽一刀柄捅回了毯上。

“谁准你唱淫词滥曲了?”单烽居高临下道,桀骜锋利的侧面依稀如当年所见,口中说的话却不着边际起来,“甩着膀子跳这骚舞,我说过了,非把你拧成麻花不可”

谢泓衣道:“单烽,回头。”

单烽的话音戛然而止,回头时,灯影摇曳,洒落身周,他仿佛意识到什么,却已经太迟了

灯下唤名休回头,形影立换!

那一瞬间的移形换影,令单烽身形骤然一轻,竟被刀下的昆仑奴一把甩飞了出去,再次撞到了梁上。化为影子后,虽不见得有多疼,但那丢出去的颜面却是无论如何捡不回来了。

“嘶,你还说我灾星?”单烽道,忽而反应过来,便顾不得吃的闷亏了,“你被鬼菩萨蛊昏头了?这会儿跑出来当形,生怕它捏不死你?”

“你太慢了。”

谢泓衣道,手掌一翻,朱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