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王府的马车很宽敞,再宽敞绮年也觉得不舒服。 因为她跟秦王妃坐在同一辆车上,天气寒冷,两人各抱一个手炉,对面坐着默不作声。
秦王妃倚在车厢半闭着眼睛,似乎在养神。绮年却能时时窥到她下垂的睫毛后一丝冷光。刚出王府还有赵燕恒策马在一边跟着,眼下父子两人到前殿见皇帝了,就愈发让人觉得车厢里不自在。
车厢里只有一个姚黄在伺候着,秦王妃说入宫是探望太后,人多了麻烦。不让绮年带丫鬟,只一个姚黄就足够了。昀郡王有些不悦,赵燕恒却点头答应了。绮年没摸准他是啥意思,看他胸有成竹的样子就没吭声。
马车到达宫门外,姚黄从帘子里往外看了一眼,小声道:“王妃,前面是皇长子府的马车。”
绮年顿时精神一振。难怪赵燕恒点头让她自己来呢,一会儿她只要跟紧金国秀就行了。
从皇长子府马车上下来的不只金国秀,还有吴知霞和柳侧妃。
柳侧妃挺着个已经显怀的肚子,身边两个侍女紧紧地左右扶持着。
彼此见了礼,宫人抬出轿子来接。金国秀客气地让秦王妃先行,招手叫了绮年过去:“跟吴惠侧妃也说说话儿。”对她微微点了点头。
绮年报以一笑,跟吴知霞挤上一顶轿子:“表姐的脸色好多了。”相比刚成亲那会儿进宫探视,吴知霞的脸色滋润了不少,就是眉头还有点蹙着。
“正妃特地叫人给我开了药膳方子、天天补养。”吴知霞摸摸脸颊眼里闪过一丝愁容,“我不争气……”
“这哪里急得来呢?”绮年从轿帘缝隙里瞥一眼柳侧妃坐的轿子,“柳侧妃不方便,怎么也来了?”
吴知霞冷笑一下:“可不是。正妃叫她不要来,她一定不听。 单她就带了两个丫鬟一个嬷嬷,比正妃带的还多。不知来探病的还是来折腾的。”
“表姐离她远一点儿。”孕妇可是碰不得的。
“我晓得。”吴知霞点点头,“在府里,我的院子跟她隔得最远。府里的花园子小,只要她在,我都不过去。”又放低声音,“她这一胎也不怎么稳当,我可不敢近着。”
“胎气不稳当还敢出来?”绮年大惊。
“想是来向太后表孝心的。”吴知霞不愿多说柳侧妃,转问绮年,“前些日子,我在府里深居简出的隐约听些风声,你还去过我们那里?我都不知道。如今怎样了?”
“无妨了。我不过是池鱼之殃,那几天也是慌得不行,向皇子妃求救来着。如今没我的事了,因是要避嫌,铺子开不得了。”
吴知霞放心道:“一个铺子不算什么。那些日子大伯母还派人给我送东西,问我知不知道你出了什么事,我心里也急得很。”
“叫舅母和表姐惦记了。”绮年歉然一笑,“如今无事了,我想着过几日回舅舅家瞧瞧,也叫舅舅舅母放心。”
“正是呢。”吴知霞猛然想起,“过几日是祖母六十整寿,我也向正妃请假要回去的。”
两人说了几句话,轿子就到了仁寿宫。宫里一股浓重的药味儿,进出的宫女身上都是这味儿。皇后和后宫几个高位嫔妃都在,神色还算轻松。
皇后含笑道:“太后到了午时竟是醒了,虽说身子还弱,能进些汤粥了。太医说这便是好了。”
秦王妃吁了口气:“阿弥陀佛。果然太后福泽深厚,且有福寿要享呢。”
郑贵妃两眼熬得通红,叹道:“幸而太后好转,否则……”拿帕子按了按眼睛,“我都没脸见皇上了……”
秦王妃柔声道:“贵妃娘娘不必自责,听说阮侧妃拼了自己的寿数……”
皇后面色平和点头道:“也是那孩子心太实了……三皇子府上来人报信,大约是今早丑时没了的。太后卯末就醒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