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少爷!”耳边有人在叫,叶怀悯一下子坐了起来,过了好半晌,他才看清面前人,是自己的近侍。

他有些不悦,道:“吵什么?”

近侍也委屈,道:“老爷寻您呢。”

叶怀悯蹙着眉想起那个未完的梦,每次都是这样,梦断断续续的,有时长,有时短,今日算是长的了――他只差一点,就可以看清梦中的自己等的人究竟是什么模样了。

但今日,他看清了那双眼睛。

那是一双很漂亮的眼睛,瞳仁浅淡,眼尾分明,可眼神却是沧桑的,好似饱经风霜。莫名的,见那双眼睛的第一眼,叶怀悯心中竟想,不该是这样,这双眼睛,不该是这样的神色。

叶父道是有客来访,特意唤他去,近侍帮他理了衣袍,往腰间挂上青玉时,问道:“少爷,你是又做梦了吗?”

叶怀悯随口应了声,近侍说:“少爷打小就做这个梦,了还大师说,少爷这是有未了之缘,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这个未了之缘应在哪儿。”

他絮絮叨叨,叶怀悯心道,你不吵醒我,便知应在何处了,可也没说,只是淡淡道:“走吧,父亲等着呢。”

时值仲夏,日头高挂,叶怀悯走到花厅时,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花厅内的一道背影。

约摸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衣袍素净,清瘦伶仃,脊背绷得直,颇有些剑在鞘中的意味。

“见过父亲,”叶怀悯先见了礼。

叶父招手道:“二郎,来。”

“这是你沈家表弟,沈鹤,日后就住在家中,你二人正好作伴。”

叶怀悯循声看了过去,那少年也抬眼看了过来,那是一双极漂亮的眼睛,瞳仁干净,透着股子冷清。

这是……梦里见过的那双眼睛。

叶怀悯怔怔地看着他,叶父还说了什么,他全然听不见,花厅外有风拂过,吹动了檐下挂的铃铛,铃声清脆,依稀故人来。

番外四

番外四

8

段临舟昏睡了一日,醒来时好像还在梦中,他一动,守着他的穆裴轩就发觉了,“临舟,你醒了!”

段临舟迟缓地眨了眨眼睛,低低的嗯了声,声音干哑,穆裴轩忙倒了杯温水轻手轻脚地喂他喝了几口,说:“感觉怎么样?”

温水润湿了发干的喉咙,段临舟就着他的手啜饮了半杯,想坐起身,可一动,浑身就疼得厉害,穆裴轩急道:“别动别动,先好好躺着,你要什么和我说。”

段临舟问道:“什么时辰了?”

穆裴轩道:“戌时了。”

“饿不饿?”穆裴轩说,“你睡了一日,要不要吃些东西?” 他巴巴的,有些紧张,段临舟看着穆裴轩,天乾穿的还是昨日的衣裳,下颌冒了青茬,眼下也泛青,看着颇为狼狈。

段临舟勉力伸出手,穆裴轩忙握住了,段临舟道:“别担心,我好多了。”

这话一出,穆裴轩的眼睛登时就红了,紧紧握着他的手,心里酸胀难言。

段临舟生孩子的每一刻于他而言,和煎熬无异,他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段临舟痛苦不堪,再一次徘徊于生死边缘。

所幸,神佛庇佑。

段临舟无奈地笑了一下,屈着手擦他的脸颊,道:“别哭。”

段临舟不安慰就罢了,他这么一说,穆裴轩更是无法自控,脑海中又浮现段临力竭昏过去时的模样,手自他掌中滑落,眼睛也闭上了,骇得穆裴轩肝胆俱裂。即便是牧柯说他无恙,那种惊悸之感始终萦绕在心头不去,前尘旧事一起席卷而来,迫得穆裴轩心脏抽紧,毫无半点喜悦。

他眼眶酸胀,仓促地别过了脸。

段临舟轻轻按了按他的掌心,说:“孩子呢?”

过了好一会儿,穆裴轩才道:“乳母看着。” 段临舟不是坤泽,乳汁不足以哺育两个新生儿,二人早早就请了乳母照看两个孩子。

段临舟说:“抱来我瞧瞧,还没见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