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虞摇摇欲坠,百姓危在旦夕。

他没有再犹豫,拿出了遗诏。

大殿点着数百盏灯如同白日,云霁羽觉得刺眼,死劲闭上又睁开,但是云初弦那副不在意的神色更加刺痛他的自尊。

他死死追求的位置,对方竟然说不想要?

他想要什么?

恶意直冲头顶,他不假思索地说,“你还不知道吧,李沫身心俱属于我,你发配边疆那些年,李沫自愿侍寝了。我可没逼她,这些年她不愿意,我就不强求。谁知,真心最终打动了她。”

云初弦蓦地沉下眼,黑眸里涌起掩饰不住的杀意。他当然知道,不然不会进宫的第一件事就是下旨流放李家。

李家那对掌权的夫妻,一样的没脑子。李母是蠢在小节,李父则是蠢在大节上。究其原因,都是因为人的贪欲。

他一生都在拼命保护的姑娘,对他们而言只不过是进阶富贵荣华的工具。

云霁羽看出云初弦表情不对,立刻像闻到血的蚊子一样精神,哈哈大笑,“世上最苦的两件事就是得不到和已失去。你是得不到,我是已失去,但我比你强的是那个位置我坐过了啊。而你,永远也得不到。”

云初弦的脸色有多难看,云霁羽就笑得有多开心。

还不够,还不够痛快。他要带着李沫以最惨烈的方式离开,要让云初弦痛不欲生,要让他坐在冰冷的王座上后悔拿出遗诏。

遗诏虽只能杀死他杀不死云初弦,但有的人活着比死了还痛苦。

云霁羽被带下去后,云初弦独自一人坐在大殿,想去见沫沫,但又不知如何去见她。

她一定很恨他吧,明明有遗诏却不拿出来。更何况他还流放了她的族人,她更加无法原谅他。

但龙案上放置的密信,李家做过的事足够满门抄斩。大虞攻打高国,处处少不了李家的身影。

这些世家大族,枝叶茂盛到一定程度,就想换个位置坐了。

他摊开一册册信函,准备剥丝抽茧找出这些蛀国之虫。

近侍悄悄走过去,犹豫再三才道:“李妃被带离废后的宫殿,送到启明殿了。现在虽是初春,夜里极冷,启明殿不点碳都暖和。”

云初弦点点头。

近侍又问,“陛下不去见她吗?”

云初弦停下手中的笔,缄默了一下,“今天先不去了,一会儿你们把惯常服侍她的婢女送过去。”

近侍退下之后,他有些心神不宁起来,不过写了几个字就写不下去了。

喝了口茶,阖眼静静心,但是刚写了几笔,心脏就开始乱跳起来。

思来想去,他决定去启明殿。虽说还是不知道怎么面对她,但是隔着窗户看一看也是好的。

刚站起来,就听到殿外一片喧哗。近侍慌张地跑进来,“陛下,启明殿走水了。”

云初弦面色一变,大步走到殿外。夜色中,西北角火光一片,巨大的热浪仿佛这里都能感受到。

几名近侍着急道:“请陛下移步朝阳殿,这里离启明殿太近,火要烧过来了。”

云初弦猛地看向他,“烧过来是什么意思?没有派人救火吗?”

“派了,但是这场火烧得实在古怪,水泼上去立刻化为雾气。门窗撞不开,哪怕用上攻城的木桩也没用。那座殿里面烧得火焰冲天,但是外面却完好无损,就像一口坐在火上的大锅一样。”

“陛下,不要去了,人......肯定早就烧没了。”

云初弦口腔翻滚着血气,胸口剧痛。他想推开拦道的近侍,但是行动却根本不由自己。一股股汹涌的情绪由内而外冲击着他,懊悔、自责、奢望、爱而不得。

云初弦目眦欲裂,恍惚间他看到了另一个自己,匍匐在烧毁的大殿内,疯狂地在灰烬中寻找属于李沫的那部分。

但是没有,都没有,李沫,他的小姑娘,已经跟那座大殿的残骸融为一体。

他突然明白,让他剧痛无比的力量是累计两世的情绪。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