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临终前曾与我说过,说那人心中定是恨极了他。”

仇一铃问:“他恨你师父闯阵误了他?”

随义八道:“或许吧。”

一旁的白芷霜却道:“并非如此。他心知自己活不长了,本想杀了师父要师父与他同去黄泉相伴,可他心中舍不得,终还是独自赴死。他是怕师父伤心才瞒着师父。他心中,应是将师父视若珍宝的。”

随义八道:“师兄怎么知道?师父亲口与你说的?”

白芷霜叹了一口气,他这位师弟心怀天下博爱众生,却偏偏没有所谓的小情小爱,是以,他虽是师父最疼爱的弟子,却从未真正明白过师父。

白芷霜道:“这便是我想要与你说的。”

随义八:“说什么?说他爱师父?我又不是师父,说与我听又有何用?师兄不若去师父坟前烧一炷香,把这些话告诉他。你诈死那么多年不曾去师父坟前祭拜,也好趁此良机去尽尽孝心。”

白芷霜从未见过师弟这般咄咄逼人的模样,想来那孩子之死确实使师弟大受打击。

白芷霜心下叹了一口气,索性也不再斟酌,便直接开口说道。

“我知师弟心中对那孩子之死耿耿于怀,今日前来便是要解你心中疑惑,以免你看不开,像师父那般郁郁而终。”

“你有话便快说。”随义八道。

白芷霜道:“山主所练之功法九张机,你应是听说过。此功法无比霸道,练之九死一生,其中艰险不比那流煞十式好多少。当日你挟持甲乙丙丁在山中闹事,又因那韩王趁虚而入,山主练功不成而走火入魔,使之魂体裂出一个‘善’,那‘善’便是你所看到的那个孩子。”

“你是说,那个叫梅梅的孩子是梅山主的善?”随义八惊问。

白芷霜道:“不错,正是山主的善。处机阁之神秘你也曾听闻过不少,九张机此等邪功又出自处机阁,会生出这等异数,也在情理之中。”

一旁默默听着的仇一铃不禁开始怀疑人生,好端端的一个人的“善”竟会裂变成一个活生生的孩童,这也叫在情理之中?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随义八冷静下来想了片刻,还是不能释然:“便是如你所说,那孩子是梅山主之善裂变而成,但终也成了人,因我之过错,那孩子的确是死了。”

当日,他带着那小童去了一座高峰看雪。雪景甚美,那孩童欢喜极了,快活地在雪地里跑来跑去,还在他的相助之下堆起了一个丈高的雪人,孩童似童心未泯,还在那雪人上写了一句“梅梅与随大哥到此一游”。

那时随义八提起与师父的往事,又被华不染当场奚落一番,想到师父的确是郁郁离世,心情便很是低落。那孩子缠着他上另一座峰头看雪,他不想去便拒绝了。最终那孩子自己攀了那座峰头,随义八见识过他的轻功,便没有阻拦。

谁知那孩子攀上峰头之后,竟在峰顶喊他,随义八怕自己的声音引来雪崩便不作应答。不想,那孩子见随义八不应,以为他没有听到,愈发大喊大叫,竟真的引来了雪崩。那孩童被崩雪砸落,滚落下来,掉入山涧中摔得粉身碎骨。

当发狂的随义八在山涧里寻到那孩童时,孩童仅剩下一口气,在他怀中,那漂亮的孩子朝他伸手,轻声唤了他一句“随大哥”便断了气。

眼睁睁看着一个孩子死在自己面前,还是因自己的疏忽过失,便是再随性之人也无法轻易原谅自己。

数日来,孩童之死成了随义八难以释怀的心结。

白芷霜十分了解自己这位师弟,知他不会轻易释然,便将所知之事全盘托出。

“若你知晓,那善之死是山主亲自所为,便能释怀了吧?”

“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