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啊。”

他不无讥讽道:“你是不是疯了,这个时候还要试探我是否和你那尸美人有关系。”

笑话,他是天生神祇,怎会和一个凡人有关系?

更何况还与这种魔头纠缠不清。

想想就胃里发酸,直想吐。

“……你不是。”苍舒镜面如金纸,忽然说。

也不知是说给夕影听,还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试图提醒自己,不要再做虚无缥缈的幻想。

可他不甘心!

他不甘心啊!

眼前的少年眉眼妩柔,却半点媚气都没有,一双清瞳像是被洗刷了无数遍,干净透彻,毫无迷茫彷徨,更无怯懦,眼尾的小痣在小影脸上是楚楚可怜,添在这少年眼下便是清冷矜贵。

再像……

也是不像的。

夕影唇一勾,半是讥诮,半是揶揄地点头道:“对,我自然不是。”

“我可没听说过,魂魄散了的人还能寄生他人身上,你该死心啦。”

死心?

苍舒镜怎么会死心呢?

他还想试探,他还要尝试。

三年多来,这是他唯一一次生出这么庞然的疑惑。

以往那些美人即便再像夕影,他只要瞧一眼便知,他们不是。

唯独眼前这个。

从瞧见他的画像开始,从他亲眼见到他以自己曾经最为熟悉的模样,悉心雕琢玉玦时,绯红兔灯照出的暖色光晕揉散在少年眼睫上。

与昔时,一般无二。

“你活该啊。”

夕影笑着走出森冷牢狱。

背后是黑暗,是苍舒镜。

外面是白日的光,是未来。

逆光照亮他雪白的衣袍,边缘透散出光晕。

那一瞬,苍舒镜恍然,他双目猩红地看着那背影,看着迎向光,一步步离开他的夕影。

夕影的影子投在他身上,他被笼在唯一的暗处。

而那少年已经消失在视野中,苍舒镜双目眩晕,周围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有光才有影。

而光太多了,影子也会消失的。

·

飞舟凌在九荒境上空,越过一丛丛一簇簇荒郊枯石,烂柯草木,朝天虞的方向行进。

夕影一直偎在舟舱里,时不时打量一眼舟外的连绵群山。

快出九荒,要到天虞了。

“小兔子,过来。”

夕影伸手召来蜷缩在窗边,一边嗑葵子,一边好奇打量外界的小兔妖。

小兔妖乖顺地靠过去,夕影揉了揉他耳朵尖,双眸舒服地眯起。

舒坦多了。

小兔妖小声说:“您不舒服吗?”

夕影面色确实有些不太好看。

他似乎有些晕船,但又不太像,若是御剑或是腾云,都不会有这种感觉,胃里直泛酸,喉咙发堵,舟身小小颠簸一下,他便直想吐。

似乎只排斥飞舟。

总担心舟身忽然解体,他会从高空摔落,而下面是团团围聚,张开血盆大口的异兽。

但这只是他恍然之中的臆想。

九荒之下只有荒郊枯石,连绵焦土,殊命谷底才有异兽。

他的不舒服又那么明显,脸色苍白如薄纸。

若不是他如今没了灵脉灵核,他早就腾云御剑自己回天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