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贩连连欠身,笑着道歉:“是,是我眼拙看错了,不过……我瞧您身上也未佩什么禁步玉饰的,未免寡素,要不要挑挑看?您要不喜欢这些样式,还可以自己亲手雕琢。”
夕影想了会儿,觉得也不错。
便往河岸旁的小桌边一坐,摊贩笑着递上玉胚和雕刻工具。
夕影不喜欢那些繁冗的配饰。
在极仙崖上他能躺着就绝不坐着,能坐着就绝不站着,穿戴一直素淡,琳琅珠玉那种东西,他嫌卧在美人榻上时硌得慌,磕得他骨头疼。
倒是师兄,他做天虞掌门,仙门盟主时养出的矜贵气质很适合挂点配饰。
夕影想着,便运作笔刀在玉胚上雕刻起来。
红纸糊的兔子灯将他侧脸照得一片绯红,他含着轻浅的笑意认认真真地雕琢起来。
玉玦渐渐成形。
是沈悬衣挽剑御风的模样。
师兄身后是一株虬粗的海棠花树,淡粉色的花瓣簌簌飞落,洒在师兄肩上。
师兄气质斐然,轻袍如雪,拂袖如云,是真真正正的仙门矜贵。
温柔从骨子里透出来。
都被夕影雕刻进这块玉玦中。
他雕的很好,栩栩如生。
他是神祇,自有一股灵神凝聚力,哪怕从未做过这件事,也不妨碍他一瞧就学会,是真正的冰雪聪颖,神赋天然。
夕影握着雕完的玉玦,摩挲着赏看。
有那么一瞬恍惚。
好似眼前的场景,和他正在做的事情,他曾经历过一样。
但那一瞬只是错觉。
很快便如云烟消散,捕捉不到。
夕影也只怔忡一瞬,便在摊贩提醒声中为玉玦系上绦穗。
从前,师兄总隔三差五地送他一些玩意儿,知道他喜欢圆润的珠子,鸽子蛋大的东海鲛珠一整盒一整盒地给他送,哪怕他拿那珠子当弹珠扔着玩,师兄也无半分心疼。
想起来,他似乎没怎么给师兄送过东西。
也不知这枚玉玦师兄喜不喜欢。
但他能想象到,师兄肯定会温柔地笑着说:“夕影送的,师兄都喜欢。”
玉玦穿好绦穗后,夕影起身往河岸栏杆上一靠,抱臂道了句:“阁下盯着我看了这么久,有何意图?”
斜对面,光影难涉的深巷中走出一人。
他一身玄色衣着,面容俊美,长发半披,浑身透着一股寒气,那双泛着幽幽紫光的眼一瞬不移地盯着夕影。
看着像是个不好招惹的仙门骄矜。
只是常人看不见的东西,不代表夕影瞧不清。
只需以神识一探,便瞧见此人浑身缭绕着一股夕影极其厌恶的黑气。
阴冷、邪性、血腥、偏执……
甚至还有股死气。
倒不是这人是个死了的,而是他求生的欲望好似没那么强烈,又或者杀的人多了,沾的死气会很浓。
身上还带着血腥味,就像从某个修罗炼狱走出来的一样。
朝夕影走去时,步伐也有些踉跄,就像刚打完架,弄得一身伤。
都掩盖在玄色衣袍下。
夕影眉头微蹙:“魔域来的?”
那人脚步一顿。
迟疑片刻,还是朝夕影走来。
一双鹰隼般的眼,看着夕影就像看猎物一样,弄得夕影浑身不自在。
下一瞬,这人近在咫尺,甚至胆子大到伸手去触夕影的脸。
夕影:“……”
夕影往后退了一步,撇脸躲开,神色不愉地瞪了那人一眼。
要不是身在凡尘,要不是不想扰乱这一城池的热闹,他就要直呼“大胆”了!
什么魔域来的玩意儿,也敢碰他?
你这叫渎神,你知道吗?
我若气急了,招一道雷便能劈死你。
好在那人也没继续做什么,只望了眼一旁桌上的兔子灯,又怔怔地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