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舒镜……”
夕影听不清阿昭在说什么,只木讷地念着这个名字。
阿昭咬牙道:“您别想那么多了!大少爷他……他在霜华峰伺候仙尊,他肯定不会来的,他是天虞的首席弟子,是玉挽仙尊的爱徒,怎么可能顾得上你,况且,你对他做了那样的事,他不恨你就不错了,你在想什么呢?!你快离开,此后……自求多福吧。”
阿昭将飞舟猛地一推。
这一推,夕影觉得自己已坠入深渊。
飞舟在半空解体损坏,他坠落殊命谷底,九死一生。
但他终于见到苍舒镜了。
其实,在异兽围聚过来,要分食他的那一刻,他忽然不那么想见苍舒镜了。
他短暂地清醒过来,甚至捏碎了苍舒镜与他联系的玉玦。
没有人哄他了。
他阿娘死了,他的父母是假的,他的兄长也是假的,他自己也是个冒牌货。
没有人哄他了。
他便自己哄自己:“不疼。”
但还是好疼。
伤口疼,心脏也疼。
他听凤玦说过,处以极刑会很疼,比凌迟还要疼。
小时候,他被春楼门房的儿子骗去刑场,看犯了事的罪人凌迟处死,那是一生的噩梦。
偏偏他被挤在菜市口的人潮中,逃都逃不掉,他死死地闭着双眼,可犯人喊破了嗓子的疼痛声,和刽子手一刀一刀切肉的声音还是那么清晰,无论怎么堵耳朵,都听得见。
回去后,他病了好几日,阿娘说他只是病了被魇住了,没有什么凌迟处死,都是噩梦。
他信了。
直到现在,他才发觉,这世上不仅有凌迟处死,还有比凌迟更可怕的仙门的极刑。
所以,他最后没有求苍舒镜给他糕点。
他只找他要了一枚小小的药丸。
可以让他感觉不到疼痛的药丸。
·
被带出殊命谷底,回到天虞时,他浑身的血都干涸了,凝得脆硬,一碰就簌簌脱落,犹如美人面脂下苍白的脸,又像粉了不知多少遍的墙抖下的残垣碎屑。
破败不堪,狼狈不堪。
他很安静,问什么都很配合。
刑堂长老厉声问:“苍舒夕影,本长老问你,你此次可是畏罪潜逃?”
夕影答:“是。”
“你是否有意造假,冒认苍舒家嫡子身份?”
不知道,但……
“是。”
“既然如此,你便不配姓苍舒,罪人夕影,本长老问你,你是否胁迫苍舒镜与你双修,掠夺他的灵力修为,来达到通过考核的作假目的?”
胁迫?
他一个筑基修为都没有的人,能胁迫几近化神的天之骄子?还掠夺灵力?
别开玩笑了。
夕影笑了下,“是。”
长老皱眉,怒不可遏:“那你是否与邪祟勾结,残害仙门弟子?”
“不是!”
他们说他什么都行,但这个不可以。
长老却置若罔闻,将书好的罪状拿过去让他摁手印。
夕影的手被锁仙绳捆着,只能任由他们割破他手指,在罪状上烙上鲜红的印记。
明晃晃的认罪口供上写的是……
夕影忽然挣扎起来:“不是!最后一条你们写错了!我没有认罪,不是我,我没杀人,我不是邪祟!我没认罪,你们不能这样!”
可没人理会他。
一纸罪书呈上主峰,递到掌门面前,掌门叹息一声,朱笔一批。
夕影死期定了。
当夜,他发烧了,身体撑不住昏死过去,做了个梦。
他又梦见苍舒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