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一声马惊, 不要命的少年张开双臂, 拦在马车前, 脸上带着即将脱离苦海的兴奋。

驭车的男人眉头一皱,勒马停车。

车内的妇人掀开车帷,打量一眼夕影:“哪儿来的孩子?不要命了吗?”

她模样生地刻薄, 话说的也冰冷, 夕影一听, 吓得脖子一缩。

话也说不利索:“我……我是你们要……”要找的人。

却被一声刺耳的喊骂打断。

“小贱蹄子,又他妈偷跑, 回去有你好受的!”

夕影瞳眸一颤,连忙扑到那妇人面前,揪着她的袖子, 急切地说:“我是你们要找的人,我是!”

春楼嬷娘冲过去, 揪着夕影的耳朵拽着往身后一掼,夕影撞在狭窄的巷墙上, 额角剧痛,血流如注。

嬷娘对那穿着富贵的妇人谄笑道:“惊扰夫人车驾,妾深感歉意。”

妇人眉梢一挑,望向夕影。

“这孩子是……”

嬷娘急道:“嗐,妾是临安春楼的嬷娘,这小贱蹄子是妾楼里的人,却不识抬举,总想着逃,今日恰巧惊扰贵人,还望您赎罪,饶这孩子一命。”

“哦……”妇人扫了眼夕影,见少年眉目娇柔,衣裳单薄,不男不女的,心底明了,嗤笑一声,拍了拍刚刚被少年拽过的袖子,嫌恶之意不言而喻,她皱眉对车夫道:“走吧。”

“不要走!”

夕影再度冲到马车前,他额上嫣红的血淌过眉,沾上睫,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谁不望之生怜?

但他们仙门来的人,最是看不起凡人,遑论这样的下九流?

夕影被撞地脑袋嗡嗡,眼前发花,看不清妇人嫌弃的眼神。

“我是你们要找的人,我没有骗人,我……我有证物!”

他急切地要从怀里掏出绣着纹样的小衣。

却……摸了个空。

嬷娘站在马车后,而嬷娘身后的后院门缝间,站着一个和他一般大的少年,少年讥讽地看着他,晃着手中的那块衣布。

什么时候被偷走的?

夕影冲过去,头一次这么不要命地同那少年扭打在一起。

唯一能证明他身份的信物被那少年撕碎。

他眼眶通红,缀满泪水,身上的淤青,脸上的抓痕,明明疼地钻心,他却感受不到,只觉心底难受,难受地快要死去了。

马车走远,唯一能证明他身份的东西也没了,夕影再也没机会了。

他离开春楼,摆脱卑贱身份的机会彻底失去,只余即将到来的可怕遭遇朝他狞笑。

他们同病相怜。

他们曾商量过,要一起逃出去……

他被自己的好友出卖了。

夕影完了。

他想,他完了。

一起长大的少年却狰狞地笑着,看着他,说:“夕影,我们天生卑贱,天生就是要被买卖的玩物,你不能抛下我,我们是好朋友,哪怕下地狱也要一起。”

夕影心如死灰,冷冷地看着他:“你又怎知,我会抛下你?”

少年一愣。

夕影癫狂地笑起来:“我本来想的就是等我脱离了这里,就找个机会接你走,可你不相信我。”

……

不相信,所以,他们都没离开的机会了。

少年比夕影大几个月,他先被送进小倌馆。

挂牌的那一日,夕影站在角落冷冷地看着他。

看着他的遭遇,也看着自己即将面临的悲惨命运。

他看着花台下熙熙攘攘的人群,看着那些猥琐的嫖.客一个个淌着口涎,目光狎昵地踅摸在他曾经的好友身上。

他看着少年被换上一身轻浮的薄绡,衣裳将能蔽体,白嫩的手臂小腿.根本不是那薄如蝉翼的轻纱能遮蔽的。

少年瑟瑟发抖,像个货品一样被打量,被无数龌龊的言语困绕。

夕影看着他被一个肥头大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