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求这位德高望重的仙门师祖。
沈悬衣却称病闭关于极仙崖, 不见任何人。
仙门百家在云梯下跪了一排又一排, 一眼望去乌泱泱一大片, 密密麻麻, 人头攒动。
云梯不复往昔圣洁,像是被阴云笼着,灰蒙蒙的一片,极目远眺,能看见高耸其上的神殿失了五彩霞光,飞檐缺损,墙体皲裂,就连守在殿外的冰树都倾颓一地,像是遭了什么大劫。
何止是他们看到的这些,整个极仙崖上如今半点活气都没有。
后殿更是阴森一片,笼在一片诡谲云波中,唯独那株谁也碰不得的海棠花树依旧伸展枝桠,开到荼靡。
碧落川中。
沈悬衣半昏半醒地泡着,原本只会对他大有裨益的川水,如今在腐灼着他的身躯。
水波荡开一圈又一圈的漆黑祟气,混着猩红的血液。
识海中,心魔痛苦不堪地哀嚎:“沈悬衣,你何苦如此?你我本就是一体,你折磨我,就是在折磨你自己!”
它那么疼痛难忍,沈悬衣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
却咬牙硬扛着,势要将它剔除出身躯。
心魔一边忍痛,一边咬牙切齿道:“没用的,千年前,你已经用过这一招了,我不还是回来了吗?”
“那就……再来一次!”
“你疯了!如今祂已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你就算将自己洗地再干净,剐地再透彻,前尘往事你也撇不清,他还会信你的哄骗吗?”
沈悬衣沉默,却没有起身离开川水的打算,皮肤血肉,连带着魂魄和心魔都在持续承受折磨。
从头来过……
从头来过,能不能从头来过?
他知道这一切不可原谅,可若重来一次,他还会做出同样的决定,他从未后悔过。
无论是出于何种私心,结果都是喜闻乐见的。
人间浩劫被制止,仙门重获灵气,甚至比万年前更兴盛繁荣……
沈悬衣拯救了苍生,这是不容否认的,他无愧于天地,无愧于人族,无愧于仙门,唯独愧对夕影,愧对初时的自己。
他杀死了自己的初心,换来一颗罪恶多端的心魔。
可偏偏就是这颗心魔,给他出谋划策,让他果敢决绝,摒弃人心的良善与优柔寡断,做出的决定从来都是最佳选择。
一切已成定局时。
他却贪婪地想要更多,还想要夕影的爱与原谅。
可惜事与愿违。
他争取了千年万年,都还顶着镜的影子,他永远比不过一个已经消散于天地间的死人。
再想不通,再不甘心,又有什么用呢?
千万年的时光足够让他死心了。
当他看到夕影红尘一劫归来时,那般痛苦无助,他坚定不移要将神祇锁在极仙崖,困囿在人间的念头松动了。
十六年前,他做了决定
他要修补天梯,要将夕影送回九天,离开红尘伤心地。
“过往种种如何,我从没后悔过,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我唯一所求,就是送他回去。”
但他私心那么重,夕影早就成了他的执念。
他爱他,说不清是真的喜爱,还是对神的贪慕。
却很清楚一点,他的爱阴暗又扭曲,他不敢承认,若不是心魔不断提醒他,他何至于如此崩溃地认识自我?
他希望夕影舒心无忧,偏执让他做出的处理方式骇人听闻,手段简单粗暴,根本配不上他这一身的霁月光风,他从来都以为洗涤记忆,让夕影忘却痛苦,便只剩快乐。
送夕影离开红尘,自己再也得不到夕影,已经是他做出的最大牺牲,他绝不允许夕影和镜还能再续前缘。
虔诚信仰下,藏着卑怯与谋算。
爱意横流中,隐了无数占有欲望。
心魔归来,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你就是这样一个人,你伪装地再好,也不过是个披着君子外皮,内里卑劣肮脏的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