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留在红尘的那一年,人间获得新生,改年号为翩鸿。

神有九魂九魄,他割裂一缕魂魄化成一座巍峨山峦,将所有异兽镇压于殊命谷底。

这座山比红尘中的任何峰峦都高,山顶上覆着皑皑白雪,山底下的渊谷被尸血染红,异兽永囚于深渊,永世不得出谷。

夕影松了口气,说不上是不是该庆幸。

那些异兽终于不会肆虐红尘了,夕影也终于不用残杀生灵了。

仙门的人没能力杀那些困兽,对异兽又心有余悸,他们恳求夕影出手,彻底灭绝这种威胁。

夕影没搭理他们。

除了师兄,他似乎对谁都提不起兴趣,更不关注任何人看他的眼光。

他是个薄情的神,他没有人该有的悲悯情绪。

世人奉他为救赎,尊他为神祇,朝神而拜,不无尊崇。

他无所谓。

这些都有沈悬衣打理,而他只有一个念头要让师兄永远陪着他,不死不伤,他活多久,师兄就要活多久。

不知是何种原因,一个神竟怕极了生死之事。

最怕发生在“师兄”身上。

于是,在天虞山初落,天下将将稳定时,他又做了一件事,耗了大半神力,活生生将倒流的碧落川拽回人间,又建一座浮岛,锁住川流。

人间至此,重获灵气。

沈悬衣在天虞建立仙山,重新将这天下的格局排布,被世人奉为仙门师祖,不无尊崇。

随着时间流逝,那些仇恨天神造劫的人消失,留下的人族,都是打心底真的感激夕影这个神祇对人间的救赎,众神不再,唯留下夕影这一个孤零零地伫立人间。

他站在极仙崖上,俯瞰红尘。

岁月更迭,近万年沧海桑田后,天虞山脚下,曾经那个昆仑月拔地而离的荒原变成繁华城池,他莫名护着那座小小城池,不允仙门染指。

这座城,便是后来的永宁城。

是昆仑月离开的地方,是夕影留下的地方,也是……镜的埋骨之地。

只是……最后那件事,夕影并不知道罢了。

他守着那座城池,看着曾经滩出一大片血痕的荒原被河水灌溉,又建立起一座桥梁,旁边就有一株姻缘树,树上密密匝匝地挂着无数红线,来来往往的男男女女都喜欢去那里求一条红线,缠在彼此指间,祈求一段姻缘,至于这个传说的来处,他们也不知道。

天下初定时,便有了极仙崖,夕影孤零零地住在浮岛上,沈悬衣在天虞处理完仙门的事,也会两头往返,多少让夕影不觉孤独落寞。

这极仙崖什么都好,唯独一株海棠花树很是扎眼。

沈悬衣提过:“此剑煞气极重,留在人间不是什么好事。”

从来对沈悬衣言听计从的夕影,这次却紧张地护着那株树,不允沈悬衣擅动分毫,他甚至布下一道禁制,护着它。

而这极仙崖,除了夕影只有沈悬衣能上来。

防着谁,不言而喻。

夕影也不晓得,他为何对这棵树这般在意,可日常望着它,总觉心底舒服许多。

又怕伤了师兄的心,夕影解释道:“它不会化作剑了,只是一株树,一直留在极仙崖上,不会乱世的。”

他望着那株洋洋洒洒飘零花瓣的海棠树,目光愈发温柔,轻声说:“就算它有一日化了形,我也不会让它离开的,它是……我的。”

乍闻此言,沈悬衣心底一惊。

夕影竟期待这株树化形成妖吗?

若这么下去,万一那个人真的仅凭元神就活过来,该怎么办?

夕影摇头叹息道:“可惜它不会。”

“……”

“此剑煞气极重,用不得清气灵息,它离碧落川这么近,不会有机会化形的。”

沈悬衣骤然松了口气,“你既然希望它化形,不如送去人间,或者……殊命谷底,让它吸收煞气化形?”

这话其实很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