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恍惚片刻,蓦地联想到天梯断裂一事。

难得认真地问赫连城:“你想不想飞升上界?”

“想。”对方毫不避讳自己的欲望。

夕影又问:“可天梯断了,凡人修为再高,也脱离不得红尘,你打算怎么办?”

赫连城睁开眼,颇觉古怪地凝视夕影。

夕影问他:“他们都去求极仙崖神祇,求他修复天梯,给他们一个飞升的机会,你不想吗?”

赫连城嗤笑一声,大逆不道地嘲讽那些“前辈”。

“那是蠢人才做的事,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同那摇尾乞怜的狗有什么区别?”

众人瞠目结舌。

知道赫连城叛逆,知道他目中无人。

但他们以为他只对同辈如此,没想到他连前辈都嘲弄,其中不乏仙门尊者,或是哪位门主,或是与父辈交好的长辈……

赫连城一视同仁,想骂就骂,想讥就讥。

赫连城一直这样?

他怎么还没被打死?

夕影抚掌大笑,好久没这么畅快过了,他越瞧赫连城越喜欢,就像曾经有个人也这样性格张扬,惹他念念不忘,哪怕记忆失了,本能的喜欢也还在。

“好孩子,继续保持住,不要失了初心。”

他拍了拍赫连城的肩,摁在伤处,疼地赫连城禁不住咬牙,胭脂双目惶惶,极不安焦虑,刚要开口请夕影手下留情,再一眨眼,却发现赫连城肩上难愈的伤彻底消失了。

哪怕是医仙,胭脂的师尊,也做不到这个地步。

夕影不懂医,但他的神力精纯,治愈个伤口小意思。

胭脂喃喃:“公子究竟是……师承何派?”

夕影勾唇一笑,颠倒众生般的脸半是神性,半是昳媚。

“谁又敢做我的师尊?不过……我倒是缺几个徒弟。”

他目光微扫,游过一众茫然又热切的脸,刚要开口说话,就被一个声音打断。

“师尊怎么在这里,让徒儿好找。”

夕影暗笑,有人按捺不住了。

晦暗处,密林被拨开,少年渐渐踏入篝火能照亮的范围。

赫连允微愕:“这不是白影公子身边的小奴吗?他怎么也进得来?他不会是赫连家的血脉吧?”

“那倒不是。”夕影双眸微眯:“赫连家还没那个能耐,能诞出这么个……”

话未尽,被夕影笑着抿下。

……魔头。

顺利进来,果然是了。

苍舒镜浑身狼藉,都是伤,额角同样渗出血红,肩膀也创伤大片,布满藤蔓倒刺。

灵脉未彻底长全,灵力应是不能全部使出的。

这一路怕是遭了不少罪。

但他不觉伤口疼,心里更难受。

夕影对谁都能降悯,对谁都那么温柔,会笑,会给他们治伤……

苍舒镜亲眼看着,快妒忌死了。

那些目光中都带着怎样的觊觎,夕影看不见吗?

半张脸掩映在暗处,另一半暴露在晃动闪烁的光下,额角鲜血刺目狰狞,他的目光早已不是琉璃色,此刻暗沉地比极夜还黑,蓄积着浓深的阴郁。

目光颇为病态,一半是祈怜的哀求,一半是愤然的怒意。

赫连允颤声说:“你……你不是个瞎子吗?”

苍舒镜瞪他一眼,没解释,他懒得装了。

只咬着牙,可怜巴巴的,带着一股子柔弱委屈,像留不住花心肠老爷的姨太太:“师尊不是说只收我一个徒弟吗?怎么一转眼就要另收他人?”

夕影挑眉。

啧,这是又演起来了?

苍舒镜以前到底看过多少话本?听过多少说书啊?

师徒话本啊……

夕影不喜欢,苍舒镜叫过玉挽“师尊”,他听着膈应。

若搁在之前,苍舒镜断然不敢将醋吃得这么明显。

偏偏几日